近日,禪院家幾個素來跋扈,捉貓逗狗惹得雞飛狗跳的小子不知為何,在一夜未歸後,齊齊躺在榻上發起了高燒。
一開始,仆從詢問無果,稟告了大人,逼問之下,才知道家中有人覺醒了術式,結合這些小子們腿上的凍傷痕跡,很容易便能得出這名咒術師的術式類型,多半是冰雪類的法術。
自然類的法術多半都不弱,以禪院家的重視程度,很快便又一次組織了一次術式檢測,所有適齡的孩子都能參加,山中雪也去了。
原本,一個六歲的孩子是不能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的,不過,被撥給他的仆人理沙卻非常積極。
“雪少爺,這可是證明您的大好機會啊!”理沙厚厚的黑色劉海下,一雙棕色的眼睛亮亮的,全心全意地希望山中雪真的能夠覺醒術式。
這沒有什麼可以與不可以的,山中雪並不在意這些,當然,這也與他的年齡有關,雖不久前遭逢大變,但他本質上還是個善良聽話的好孩子,對於一些建議還是聽得進去的。
但讓人失望了,山中雪的咒力並沒有大幅增長,屬於一個普通咒術師六歲的水平,咒力量還有點偏下的那種。不過倒也沒有完全讓人失望,至少,測試出了他的術式。
灰發男孩將手放到流動的水麵上,忽忽的細微風聲響起,輕輕撫動手背,從離手掌近到更遠的地方,一層薄薄的冰層瞬間蔓延出許遠。
“!”見此,一直關注著這邊的侍女理沙登時眼睛亮了起來,咬緊嘴唇仍掩飾不了臉上的興奮。
測試現場選在了一處庭院裡,現場除了一些簡易地激發術式的咒具,還有一個巨大的水盆,其他人一開始並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直到灰發男孩使用力量,將水凍結,才恍然大悟。
“這……”
現場主持測試的禪院目露驚訝地看了一眼灰發男孩,揮手讓身後一人上前,咒術師很少有身體瘦弱的,而這名主持的禪院的下屬自然也是咒術師,後者拎著錘子就上。
先是小錘一下,冰麵砸了個糜爛粉碎,這樣數槌下來,仍不見底,於是拿了尺子量,水盆是那種很傳統的形式,大約能夠容納一個成年人泡澡,也就是一米六的高度,然後換了大錘來,又是數下。
冰渣橫飛,不可避免地濺了人一頭一臉,深色的頭發上排滿了顆粒一樣的碎冰。
“停……”主持者低頭看去,原來整個木盆的水全都凝結成了冰,他抬眼望向男孩,卻並沒有露出多少滿意,臉上刻上去的皺紋更加深刻了。
他剛想說什麼裁定灰發男孩的命運。
這時,那位傳說中的禪院直毗人大人姍姍來遲,說出了主持者的未儘之語:“看起來花裡胡哨的,咒力太少,罷了,既然是我的命令,那麼,就當作普通的禪院後裔培養吧。”
說完,他並沒有去看灰發男孩,而是與在場的各位禪院一一對視,有的人不敢對上他尖銳的眼光,有些人則心虛地低下頭仰望他,但卻沒有人站出來反駁一句,就算是讓一個外姓人呆在禪院家也一樣。能替禪院家做出這種決定的,隻有未來的當家人。
尚處壯年的男人當然能說出這番話了,畢竟,禪院直毗人的獨子剛剛測試出繼承了他的術式,雖然不如十種影法術那麼強,但有他這個例子在前,未來的高度是可以展望的,有了穩定的繼承人,那麼下任家主之位對他來說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現場的測試,除了山中雪測試出覺醒了術式外,再沒有幸運兒出現了,而禪院直毗人的現身,也預示著山中雪最終的命運,將是作為一名禪院家的咒術師,為禪院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是作為禪院家養大他的報答。
自此,山中家最後的血脈,山中雪留在禪院家的事實已經是板上釘釘,就算他的咒力並不十分強大,但既然家主開口了,那麼也沒人能阻止這個事實。
當天晚上,侍女理沙睡了一個格外安詳的覺。
太好了,雪少爺不至於因為咒力低微而被趕出禪院家了!
與侍女的安詳相反,山中雪卻下意識覺得並不簡單,並且在就寢之後,仍遲遲無法入睡。
他不明白白天那些大人說的話背後有什麼深層含義,隻知道自己可以留在禪院家,在母親離開之後,暫時有了一個安身之處,即便禪院家並沒有給他任何期待,沒有早晨起來溫柔的早安吻,沒有熱氣騰騰卻美味的食物,更沒有讓他安心的陪伴,什麼都沒有,卻讓他第一次感知到了心中有一根線繃緊了的感覺。
他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處觀察,但卻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隻好假裝無事發生,照常在侍女理沙的幫助下洗漱就寢。
然後,就在理沙拉上紙門,熄滅了油燈,房間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時,
突然,躺在榻榻米上的灰發男孩睜開了眼,露出兩顆琥珀星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