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藥人。(1 / 2)

天還沒大亮,晨鼓已動,遵循傳統作息的禪院大宅早已開始一天的禮儀。

一隻纖瘦的手猛地拉開紙門,陽光背著侍女理沙偷偷從她身後鑽進小小的屋子裡,照亮了屋內簡陋的擺設和縮在榻榻米上的男孩。

“唔……”

光線射進眼睛裡了。

男孩艱難地翻身,縮進被窩裡,隻露出一縷灰色的頭發在外麵,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尾巴。

“少爺,快起床,馬上族裡的訓練就要開始了,再不起,會給大人們留下不好的影響的。”

理沙說完這些,又小小地抱怨了一句:“那些人看菜下碟,我們要是惹得大人不高興,他們就有理由為難我們了。”

說了半天,理沙突然感覺有些奇怪,怎麼沒得到回應,於是俯身從門裡鑽進去,卻發現灰發男孩臉頰泛著鮮紅,神色萎靡睜不開眼睛的樣子,她伸手去探男孩額頭,果不其然,觸感有些燙人。

“哎呀,發燒了!”長期保持身體伸長的姿勢,讓她有些不適,於是理沙索性跪坐在房間裡的榻榻米上,顧不得要和主人保持距離,連忙給男孩蓋好被子。

又忙前忙後地從井水裡打來水灌滿水盆,用沾濕了的毛巾擦拭灰發男孩的身體。但係統性地學過護理的理沙知道,這樣效果並不好,而且還可能加重生病孩童身體的虛弱,最好應該用高純度的酒精來降溫,但是她彆無選擇,禪院大宅封閉且傳統,根本不會購入普通人的物資,而一般咒術師的身體素質也很好,根本用不上這種退燒藥物,有啥小病小痛的,自己扛過去就好了。

但山中雪不同,他還是個過於孱弱的孩子。

忙碌了許久,但是灰發男孩的體溫卻根本沒有下降的趨勢,他出了很多汗,灰色發絲黏在臉頰和額頭上,顯得柔軟而又脆弱。

理沙焦急地將男孩帶著被子一同卷起,扛到小院外,誰知迎麵撞上一道牆,柔軟中帶著彈性的感覺,那是一堵強健卻不乏韌性的少年軀體。

“誰?!”

出來得太急,理沙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奔跑的慣性讓她撞擊的力度非常大,還是迎麵撞上的。

‘鼻梁好痛……’理沙想伸手揉一揉可憐的鼻子,兩隻手卻都被占住了,隻好被迫放棄遮掩,疼痛得表情有些扭曲。

還好,這樣失禮的行為並沒有被看到,理沙及時低下了頭,用恭敬的行為掩飾臉上的表情。

“萬分失禮,這位大人。”穿著侍女服裝的女孩並不知道她撞上的是何許人,但是隻要態度足夠低,頂多就是被為難一番的事。

唯一擔憂的是懷中的灰發男孩,希望對方看在山中雪也擁有術式的份兒上不要太過為難她,不然耽誤了救治就難了。

理沙暗暗祈禱著。

“……”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對方好像並沒有關注她,微微低垂著頭看向了理沙手中的山中雪。

“跟我來。”隻留下這一句話,黑發的禪院轉身就走。

“啊?”理沙不明所以,但看著對方背對著她的身影,一咬牙還是抱緊了懷裡的男孩跟上了對方。

一路上,理沙也在暗中觀察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禪院,對方一直背對著她,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彆的舉動,最後還將他們帶到了一處人來人往的庭院前,從裡麵拿出一些藥物遞給她之後就離開,沒有過多糾纏。

這些行為打消了理沙的警惕,於是她接過對方手裡的藥物,隻當是個好心的禪院少爺。

誰能知道,這家夥就是前一天晚上害得山中雪受涼發燒的罪魁禍首呢?

更沒人能想到,禪院甚爾原本隻是想繼續試探山中雪的術式,卻沒想到對方的身體如此之弱,第一天晚上就生起了病,那個莽撞的侍女還撞上了恰好在小院外尋找機會的他,這才意識到,他對麵的不是一個強悍的咒術師,而是一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

不過指望禪院甚爾有多少愧疚之心,那純粹是妄想。

頂多送一點藥,彆的是沒有了。

好在,也許是身體裡那點咒力在起作用,山中雪很快退了燒,隻是渾身無力,隻能懨懨地躺在被窩裡,一連好幾天都沒能起床。

這時,禪院家終於來人看了看情況,那腰間纏著白布的家族大夫隻是撥了撥灰發男孩的眼皮,然後探了探體溫,理沙一個普通人,也不知道咒術師有啥醫治的手段,隻好乾瞪眼,耐心等待著最後的結論。

誰知道,大夫隻是留下一句:

“體質孱弱,需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