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師的生活,從清晨的晨練開始。
天蒙蒙亮,晨鐘暮鼓一樣的修行便已經敲響,陸陸續續從紙窗後亮起的燈光,照亮了朦朧的小路,推門落臼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傳出很遠,不多時,便出現了一些人影,從庭院出來,走上去訓練場的道路。
禪院甚爾也是其中的一員,他走在去往軀具留隊的路上,那裡是禪院家中沒有多少咒力,卻又不甘淪為仆從的族人去處,正好適合他這種身強體壯,沒什麼伺候人的本事的人。
黑發少年走著走著,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偏遠,到最後,竟然在一處密林停下了腳步,他並不會頭,隻是測過臉,對某個貌似空無一物的方向說:
“出來吧,藏頭藏尾以為我連這都發現不了麼?”禪院甚爾嘲道。
回答他的是一陣呼呼的風聲,好像剛剛他說的那些全是在虛空輸出一樣,但禪院甚爾在這方麵很有耐心,也是出於對自己直覺的信任,他靜靜等了一會。
突然,猛地朝林中的某個方向彈出一記攻擊。
沒有傳來噗的悶響,並不是想象中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而是哢嚓一聲脆響,禪院甚爾投擲出去的短匕並沒有擊中,反而像是撞上了什麼堅硬的物體表麵,最後無聲掉落在雜草叢中。
見隱藏不了,緊接著雜草叢中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
一縷灰發在深綠色的環境中格外顯眼。
撥開層層樹葉,灰發的主人,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從林中鑽出來,發間還夾雜著細小的碎葉,霧蒙蒙的眼睛投過來的目光格外清透。
灰發男孩走出藏身之地,慢慢走到黑發少年麵前,沒有問對方是怎麼察覺他的,隻是將手裡攥著的匕首扔到一邊,像是不感興趣一樣。
這一幕,在黑發少年眼中更像是一種挑釁。
不過,禪院甚爾並沒有繼續攻擊。
“這位咒術師大人紆尊降貴來跟蹤我一個毫無咒力的廢人,怎麼,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吩咐的?”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惹得灰發男孩瞪圓了眼睛,頓時讓他更像是某種小動物,卻闖入了禪院這片絕不會對弱者施以任何憐憫的地方。
禪院甚爾閉上眼睛都能看到男孩的下場——如果和他一樣沒有咒力。
身負反向天與咒縛,禪院甚爾以沒有咒力為代價,換來的是比尋常人更強大的身體素質,他的反應速度,肌肉密度以及身體素質遠超一般人,憑借咒具斬殺三四級咒靈完全不在話下。
這些種種在禪院的大人物眼中無足輕重,禪院甚爾再強,不能使用咒力,與他們就有了雲泥之彆,再強也不過是大一點的泥塊,本質上便與天邊的雲彩截然相反。
但這個幸運的男孩終究與他不一樣。
禪院甚爾感知不到咒力,是從軀具留隊隊員結束訓練時的閒聊中聽說的,不過就算他沒有聽到,也很容易猜測出來。
灰發男孩擁有咒力,雖然不多,但在那天測試時已經展露了一些能力,隻能說術式有點意思。
“咒術師?那是什麼東西?是給人治病的嗎?”灰發男孩用稚嫩清脆的聲音發出疑問。
這一幕場景其實多少有些滑稽,五頭身小孩子抬頭看向另一名黑發少年,兩人站在屏幕的兩邊,體型相去甚遠,旁人看了也不會認為他們正在做什麼嚴肅的事情,多半是覺得哥哥在帶弟弟。
“……”禪院甚爾扶額,頓時覺得剛剛自己旁若無人地說了那麼一大段話是傻的,就算擁有咒力,眼前這小孩不過是個沒人管的孤兒罷了。跟他說太多也不會懂。
禪院甚爾頓感無趣,正想轉身離開,身後的灰發男孩卻好像及時察覺到了,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在說之前那些大叔吧,他們都是咒術師咯,不過你比他們厲害多了,不要看輕自己,媽媽說了,自信也是實力的一種。”
禪院甚爾聽了更覺滑稽,他並沒有把小孩子的話當一回事,不過他也覺得在自己之前跟小孩子計較很可笑,於是隨口問道:“那你說說,怎麼個厲害法?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你就是在撒謊。”
語末,黑發少年已是習慣性地帶上了威脅的語調。
“之前我生病了,理沙到處求醫問藥都得不到一點藥物,最後是你幫了她,對不對?”但灰發男孩口齒十分清楚,並沒有為他所威脅到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將之前他暗中做的事情揭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