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在張小薔踏入村落的那一刻停了。
萬年前的村落與萬年後的區彆不大,隻不過是房屋看起來原始了一些、破落了一些,時間的流逝仿佛並未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巨大的進步或者改變,一如人妖魔的死亡後的固定結局一般,像一潭死水。
房門都大敞開的,裡麵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也沒有活物。
當然,這一點張小薔一早便知道了。
但村落處處仍舊充滿著生活氣息,菜地裡的小菜還鮮嫩著,像是等待主人的采摘,屋外的柴火還堆積著,滿滿的,似乎是才將新鮮柴火砍回來,放在屋外晾曬。
一些都和那些有人煙的村落一樣,不像是荒廢了很久的樣子,但是又確確實實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張小薔圍著村落轉了一圈,發現自己進入之後,卻無法再踏出去了。
看來大魔觀南就是要讓自己待在這裡,但是待在這裡……看什麼?
這裡什麼都沒有。
或者說,已經在村落裡裡外外轉了一圈的張小薔肯定,這裡什麼異常也不存在。
張小薔望了眼來時的路,已經完全消失了,村落的四周都籠罩在血雨落下之後的朦朦血霧中。
“要是外麵什麼都沒有,那就是屋內了?”
這些房屋的格局都並不複雜,甚至因為房門大開,都不需要走進去,便能一眼望見裡麵的擺設,所以張小薔沒有進過任何一間屋子,因為它們本就是一副空蕩蕩的模樣。
隨意挑選了一間最近的房屋,這間也算是村落中較大的一間屋子,但也就那樣了。
屋內隻有簡單的床榻,剩下的就是一張桌子,還有幾個架子和籮筐擺在牆邊,甚至連個多餘的凳子都沒有。
房屋是黃色的土牆,因而室內顯得灰撲撲的,所以唯一亮眼的一個物件倒是顯得格外的顯眼——進入房門後,在門框的正中央上方,掛著一個木製的牌子。
張小薔很輕易的就將這唯一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東西取了下來。
木牌不算大,隻有巴掌大小,但木紋細膩,上麵雕刻著繁複的符文,很是精致,不像是普通人能雕刻出來的東西。
上麵的符文沒有任何術法作用,張小薔翻來覆去的查探,沒有查探出任何痕跡。
“這個木牌……隻是如此嗎?”
隻是一個類似於百姓祈求賜福之類的心理安慰的木牌?沒有任何的作用?
張小薔皺了皺眉,覺得不太像,於是拿走了木牌,走進了另一間房屋,同屬於這一家的屋子,但裡麵沒有再有這樣的木牌。
沒有遲疑,張小薔確認了這一家總共隻有一個這樣的木牌之後,直接走去了另一戶人家的房屋,在那戶人家的屋子的門框的正中央上方,找到了同樣的一枚木牌。
手握著兩枚相同的木牌,張小薔這才察覺到木牌上有些極其輕微的術法痕跡,但由於太過於輕微,張小薔探查不出這些術法痕跡屬於什麼作用。
確認了木牌的特殊,張小薔索性將這村落的所有房間都搜羅了一遍,不多時,手中便多了一大堆木牌。
這些木牌仿佛是批量製造的,無論是木牌的材質、紋路,還是質感、新舊程度,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那極其輕微的法術波動在所有木牌堆積在一起時便顯得格外明顯,也更容易辨認。
不同於張小薔一開始對於這些放在房門門框上正中央位置的木牌是類似於祈福避災的寄托的猜想,這些術法痕跡很明顯不是賜福用的,張小薔對這種波動並不陌生,這些是用於留影的。
但……為何普通人的家中會留下這種作用的木牌?
堆積在一起的木牌被張小薔的術法牽引,所有的木牌在一瞬間湮滅成灰燼,灰燼並沒有四處飛散,而是隨著湮滅在原地留下了痕跡,那是和木牌上如出一轍的花紋痕跡,從木牌上脫離之後落到地麵上更像是陣法。
陣法形成,紋路亮起。一道道閃光的絲線從陣法處蔓延開來,連線的儘頭是一間間房屋。
“我兒有天賦,可去當仙人!”
“蒼天無眼,為何我家不出仙人血脈!”
“一代仙人,代代仙人,為什麼仙人總生在他家!”
這村落的一家一戶竟然大多都是一脈單傳,並不與村內人通婚,反而與外人通婚,這在以姓氏和血脈結緣為村落的習俗中極為少見。
而在這陣法之中,則是具現的發生在家家戶戶傳宗更替間的幻象。
妖魔頻出,萬法皆存,超乎凡人之外的力量讓他們懼怕又向往,而霧區的存在又讓他們被愚昧困頓,在落後的生存之道中利用僅剩的傳承的智慧試圖掌握更強大的生存力量。
有的誤打誤撞成功了,有的卻始終不得其法,所以變得怨懟而麵目可憎。
這樣的景象,隻是這一處是如此嗎?
張小薔心裡否認,甚至都不需要過多的思考,便能給出否定的回答。
這樣的景象處處都是,即便被霧區隔絕的村落數不勝數,但是比起不敢在霧區的夾縫中穿梭的凡人,那些妖魔和修士好不畏懼的四處穿梭,作為凡人,始終會見識到這些他們無法掌控也無法反抗的未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