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正專心致誌埋頭吃飯的祁霽渾然不覺,可一旁的裴環之聽了就不由汗顏。
先前見祁霽掏出蒜舀,裴環之也曾試著勸阻一番,可祁霽顯然是被燙痛了,雙手死死抱著蒜舀,聞言隻問:“我花錢買來的,為什麼不能用?”
裴環之啞然。
“怎麼打?”
三人連坐,裴環之想著飯前小事,祁霽吃的心無旁騖,最終是喬小橋率先打破沉默。
“你沒有把祟山的事告訴他們。”
聞言祁霽終於放下蒜舀,又從懷中抽出絹帕,在嘴角慢條斯理地沾了沾。
“跟他們說這個乾什麼,有什麼事你跟我說。”
聽罷,喬小橋心頭就生出些許煩躁,她默了片刻,緊接著抬手抄起桌邊酒碗,一飲而儘。
烈酒過喉,醉意就跟著上湧,喬小橋眯眼看向遠處,就見那憧憧火影正將寨中人和槐村人的臉交映在一處,令人一時辨彆不清。
又問:“怎麼打?”
“打不了。”祁霽言簡意賅。
“你說什麼?”喬小橋聲音提高幾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先前隻說槐村是群老弱病殘,可如今上了雁回山,這裡的情況卻比槐村好不到哪去,孀妻弱子,白叟黃童,怎麼跟雷家兄弟打?
先前在槐村,祁霽見了斬/馬刀,又見那喬小橋戰意激昂,前後思量下對其有所猜測,可如今看,卻是錯的離譜。
古往今來,以少打多的名戰數不勝數,祁霽自認比不得那些千古名將,可雷家兄弟也不過是群深山老林裡的烏合之眾。
用兵之道,百家陣法,這些雷家兄弟一竅不通,可祁霽卻都有所涉獵,所以隻要有她輔佐在側,縱使雙方實力懸殊,即便隻有三成勝算,她也有信心跟雷家兄弟打個五五開。
可如今這又是鬨哪般?
就這麼一群人,一成勝算都沒有。
是以今夜宴上,祁霽就是要問喬小橋,她敢跟雷家兄弟叫囂,又誓死不入芥子城的底氣是什麼,若是喬小橋不願意如實交托,那對不久後的那一戰,她也無可奈何。
祁霽默了片刻:“可用之兵,幾何?”
“幾何···”喬小橋眯著眼,就醉醺醺地掰著指頭數了一圈,“我,恒生、三全、二寶、毛雨、胡鬆、小葉、狗壯、阿平、時硯——時硯不算,他殺雞都費勁,架是肯定打不了,嗯,九、九個!”
“不對!”
喬小橋又看了眼祁霽和坐在一旁的裴環之。
“十一個!”
祁霽看了眼已被裹布重新包好的斬/馬刀。
“你什麼意思?”
祁霽不說話,喬小橋見狀亦心生不滿,她單腳踩上長凳,身子就跟著往祁霽的方向逼壓幾分,動作間滿是痞氣,更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我說,怎、麼、打?”
“打不了。”祁霽麵無表情。
“那你跟著我回來乾什麼?”
喬小橋醉意消下去幾分,她原地愣了片刻,就又指向裴環之:“昨夜雷老三那麼多人,你光靠他一個都能打,加了我們這麼多,怎麼就不行?”
“你打過仗嗎?”
卻聽祁霽問她:“兩軍交鋒,不死不休,其間凶險非常,你帶著這麼群人,是去送死?”
這不是過家家酒。
祁霽說罷便不再理會喬小橋,隻抱著蒜舀站起身,然後一瘸一拐地向寨後走去。
“我打過!”卻聽背後驟然響起一道清脆的低喝。
喬小橋依舊坐在原地,篝火熊熊,搖曳的火光幾要將那嬌小的身影吞噬,她背對著祁霽,聲音裹挾著重重怒意,可細聽之下,卻又叫人覺其在隱隱顫抖。
竟當真是個有勇無謀,隻會逞口舌之快的人。
祁霽腳下不停,她還真是看錯人了。
二人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