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安陵容睡得並不安穩。
心煩意亂,但是又為了不打擾林秀的休息,便隻能僵著身子硬熬到半夜強逼著自己合上眼。
她這做女兒的尚且失了眠,做母親的林秀,心中又何嘗不煎熬呢?
她知道,鬆陽縣這個地方太小,她的女兒自小變展露出不同常尋家孩子的果斷機智。
越長越大後,她就知道,鬆陽注定困不住她。
若是要她如普通大家閨秀嫁人生子,與夫君琴瑟和鳴,做一個世人皆讚頌的賢妻良母,那才是對她的蓉兒最大的殘忍。
林秀縱有萬般不舍,可最後也是無可奈何。
安陵容不走,安比槐勢必會不擇手段的踩著他女兒準備好的踏板向上爬。
她眼睛不好,這麼些年蓉兒不斷為她尋醫問藥總不見好,她心裡愧疚。
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拖累,拖累了她的蓉兒。
若是沒她,蓉兒或許心裡的擔子就輕些了吧。
林秀默默流淚,轉身不去麵對她心中有愧的女兒。
多看一眼,多相處一刻,就會更舍不得。
安陵容從沒覺得一個晚上是那麼難熬。
夜裡十分總會時不時驚醒幾次。
原還以為自己能坦然麵對,在大選的旨意傳來後沒有任何動容,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等著自己。
安陵容現在竟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她以為她會巴不得離開鬆陽,離開安家,離開安比槐和他永遠掙鬨不休小動作不斷的後宅。
她腦子從沒有在這一刻那麼清晰過。
天亮後,接送秀女進京的騾車就會來接她,已經容不得她後悔了。
她要是臨陣脫逃,牽連安比槐她到是不會有什麼愧疚,隻會覺得他該,可是牽連到林秀和霄哥兒還有蕭姨娘就不好了。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氣,隻叫自己不要多想。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要不然林秀會不放心的。
安陵容撐不住了,最後迷迷糊糊的聽到公雞啼鳴,她恨恨的用手捶了兩下麥麩枕頭。
她還沒睡幾刻鐘呢,真是,早知道就把那隻雞給殺了吃了!
安陵容毫無疑問的遷怒了。
都怪那隻雞,怎麼叫的那麼早,就不能容她在多陪林秀一會。
可是在多陪又能怎樣呢,逃避,總是不能解決問題。
但是能回避現實一陣是一陣,先讓自己舒坦了再說。
就算她稱了病推了這次選秀,可還有三年後的選秀。
安陵容此時心裡無比討厭起本朝的八旗選秀製度來,隻要是再旗女子就必須參加選秀,不選不能結婚還會被問責挨罰,哪怕是駝背瘸腿那也得走一遍流程。
更何況是她這種體貌健全的,她可舍不得給自己保養的那麼光滑白嫩的小臉劃一刀!
她還要靠著這次翻身給她媽撐腰憚壓安比槐呢,還不能不去,最好還希望自己能中選。
“雀兒,過來幫你家小姐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