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提前在班群裡通知過大家課上要進行跑步的訓練,但李鶴晚卻在寢室換上了一雙並不方便跑步的鞋。
紀逢逍出門前看了眼對方那鞋偏於休閒的款式和長長的鞋帶,停下腳步,脫口提醒一句:
“你穿這雙鞋跑步傷腳踝喔。”
他說自己有多餘的運動鞋可以借給他換。
“不用了,”李鶴晚心裡嫌他礙事,打量他一眼,虛笑了下,“你個子這麼高,估計鞋碼比我大很多。”
“喔?”紀逢逍又瞟了眼對方的鞋,“你鞋子什麼碼數?”
對方順口答了句“40”,看樣子也不是胡說。
紀逢逍聞言,小聲喃了句:“腳這麼小?”
他又問他身高。
身高一直是李鶴晚不太想提起的話題,他小時候挑食發育一直比同齡人慢些,現在定了型也隻有174,在他家所有同齡親戚裡排倒數。
他人長得好看,學習成績也好;父親是省裡作家協會的主席,手裡頭還攥著一家大型的圖書出版公司;母親是位教國畫的老師,夫妻兩個舉案齊眉,一家三口相處融洽,頂讓外人羨慕。
於是親戚過來見這家人沒什麼好埋汰的,就隻能逮著他身高說事。
他起初並不在意,隻把這當做那幫無聊人的無聊消遣,但被念叨得久了,也自然有點煩了。
現在被紀逢逍這麼一問,臉上頗有點掛不住,選擇性地失聰沒有理他。
但紀逢逍故意又問了遍。
李鶴晚飛快地說了句:“175、6吧,我不是很清楚。”
紀逢逍一聽,走到他麵前,好奇地抬起手臂,平著手掌量過對方頭頂,發現對方隻勉強到自己下巴。
“倒也像那麼回事。”他打趣道。
李鶴晚後退一步,臉有點黑。
紀逢逍戲謔地笑了一聲:“那我幫不了你了,你自己跑步注意點。”
他轉身離開了寢室,貼心地把門帶上,心情很有些不錯。
鬱悶的李鶴晚迅速收拾好自己心裡的不適感,蹲下身來,故意把休閒鞋上的長鞋帶拉扯得更鬆垮些。
這鞋可換不得。
心有計劃的青年默默想到,唇邊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
體育課上的跑步環節是從學生到齊操場以後就開始的。
體育老師先帶著全班學生慢跑操場兩圈熱了熱身,然後把班裡的男生分為兩隊優先進行加強的耐力跑訓練。
李鶴晚和王照之沒有被分在一組,這個情況跟他預想的在跑步時“碰瓷”對方的計劃有點出入。
但是,問題不大。
“照之,”他柔和地喊過對方的名字,嗓音溫軟地請求道:“如果我跑到最後堅持不下去的話,你一定要給我加油呀。”
王照之拍拍他的肩膀,鄭重地點點頭。
“加油,鶴晚,一定不要放棄!”
他真誠地鼓勵道。
李鶴晚在先跑的隊伍裡,隨著老師的一聲令下,他和其他組員都離弦而出!
雖然耐力跑不絕對講究速度,但血氣方剛的青年們總不甘在運動這種較量上落於人後,因此這一場平時的跑步訓練生生被衍生出點競賽的意味來。
李鶴晚的體能是差強人意的程度,高中體測的時候努努力勉強擠得進上遊,隻是現在跑步技巧忘得差不多了,在跑過兩圈後,落後了前頭組員一大截。
若有心要追倒也不是追不上,但他有意要落後裝嬌讓王照之為他擔心,就放棄了自己的名次,甘心跑到隊伍最後。
王照之見他跑在最後,不停地給他打氣。他便回應著對他笑。
夏日的驕陽熱辣得很。圈數的疊加間,李鶴晚一張白皙的俊臉在日光下染了紅潮滲了汗珠;那雙比例極好,白皙修長的小腿與地麵土紅色的塑膠跑道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大幅邁步的動作間彆樣好看,引人注目。
最後一圈了。
李鶴晚看著等在前方對他一臉關注的“小書呆子”,悄悄勾了下唇角。
於是,在跑過王照之身邊的那一瞬間,他故意往內收了下腳步,裝作不經意地踩過自己的鞋帶。
“唉呀!”
隨著一聲驚呼,李鶴晚順勢逮住王照之的手臂,把人一下子拉扯在地——
而他則恰恰摔進對方懷裡。
一切都像他計劃的那樣剛剛好。
隻是他這一跤的確摔得很瓷實,完全表現出“做戲做全套”的風範來。
附近的同學都被這場忽然發生的意外吸引,紛紛圍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或討論或關心起這兩人來。
王照之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愣了,本能地抱著他,過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反應過來對方是被絆了一跤,忙緊張地問道:
“鶴晚你沒事吧?!”
他扳著對方肩膀把人從自己身上挪開,關心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