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眼底閃過一點欣喜,又驀然遮掩起來,附和說:“他……他實在太壞了。”
李鶴晚把他那點綠茶味的小心思看在眼底,沒有揭穿,心裡想著:我本來也不和你一個賽道,隨便你怎麼表演發揮了。
但他一為了達到目的,二又覺得自己作為在情場演戲的慣犯也應該拿出點“你方唱罷我登台”的自覺來,便衝青年點點頭,又彆有目的地歎了口氣,煩悶地說:
“但我也不知道這手能不能分成呀。”
李鶴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畢竟當初是逢逍死皮賴臉求我跟他在一起的,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交往了以後覺得他這個人也勉強可以,就正式確立了關係。”
“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就是一旦談了戀愛,就會不自覺地變得很黏人,也很依賴自己男朋友,總是有事沒事地找他的小麻煩希望他多關心自己一點,我也怕逢逍煩我,但上次問他,他居然說什麼‘就喜歡你黏著我’,你說他臉皮是不是跟城牆一樣?”
“啊?”
對方聽了,先困惑了幾秒,尋思一會兒後又垂下頭,既有些不信,又覺得自己矮人一截,怯怯地反駁:“可是逢逍對我說……不喜歡太黏人的……”
李鶴晚又說:“他那是口是心非,嘴上說不喜歡,心裡巴不得你黏他,我給你說我這次崴了腳,本來沒打算告訴他想自己一個人來醫院,結果他知道了可生氣了,怪我不麻煩他,非把我送過來……”
他言辭流暢,表情真切地說了一大通,一點點把對方繞進去,見對方若有所思地默默點頭,就及時調轉話鋒,換了個遺恨的表情,把自己從這段亂編的混亂感情關係裡摘出去:
“不過說這些也沒用了,我也沒想到他這個人對待感情這麼不負責,真是不要臉……總之我打定主意和他分了,這種人不值得我留戀……”
青年這下徹底滿意了,和他裝模作樣地客套幾句,為兩個人的遭遇打抱不平,李鶴晚也滿足他的表演欲,心想自己手裡要是有個洋蔥就完美了。
兩人各懷心思地聊過一番天後,青年也不打擾他了,假惺惺囑咐他注意身體不要傷心。
“我會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李鶴晚笑著回他。
青年終於走了。
李鶴晚暗了眼眸,掛笑的麵容收斂起來。
他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鬆了氣勁把背靠上床頭。
他覺得自己在剛才仿佛吃完了一整年的花椒,舌頭現在都還麻著。
紀逢逍。
他皺眉想著:
我祝願你的備胎裡麵能多幾個這麼會來事的——但僅限於找你,彆來找我。
於是在李鶴晚對自找上門的青年的明示暗示下,紀逢逍這一周過得並不太平。
他本想著這幾天沒事就去王照之他們組做調研的地方以不經意的方式露麵,和人製造點浪漫的偶遇或是緣分的邂逅,就像之前的巧克力麵包——那也不是他隨便買的,而是特意調查過獵物喜好後故意選擇的口味。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偶然的背後往往揣著點裝傻充愣的必然。
其實真正為了喜歡而取悅他人的一方在表麵看來也許反倒遠不如真正為了利益而討好他人那般不遺餘力。這中間恰恰摻雜著一點相信緣由天定的信念感——但紀逢逍對獵物沒有這種信念感。
略顯刻意他也不在乎了,他隻願獵物頭上的戀值如山城夏日在地表溫度計上的度數一樣蹭蹭往上漲。
但他的期望總是落空,而且也不知道邪了什麼門,這幾天他那條在轉校前釣起的“魚”一直找他的“麻煩”,不是這樣有事就是那樣有情況,纏他纏得很緊讓他一個頭比兩個還大。
對方昨天還在三更半夜的時候打電話來說自己發了高燒人不舒服,拐彎抹角地要紀逢逍去看他。
紀逢逍揣著自己那分自詡“公平公正”的浪蕩氣,又本著還“風流債”的想法淩晨三點鐘從床上爬起來,到二十四小時藥房給對方買了藥,帶到給對方租的小洋房裡,燒了熱水,給人衝了藥劑喂他喝了,又把前幾分鐘塞對方腋下的溫度計拿出來一看——36.9℃。
紀逢逍隻覺得自己頭上的火氣可能都比這溫度高點。嘴上誇這藥藥效果然立竿見影,臉色已經冷淡。
但對方偏偏伸出自己那雙又白又軟的胳膊把他勾到滑爽的涼席上,主動獻上綿長的深吻。
紀逢逍的心軟塌下來,青年在他耳邊糯聲地輕吟,聲音跟羽毛似的搔過耳道。
但酥癢得久了又容易麻木,對方顯然沒掌握到分寸。他覺得身下的青年甜得太過熱情,反倒膩味起來,又不自覺想起那天在病房李鶴晚在自己唇邊淺淺的一印。
雖然是算計,可也略有點像跟不熟的人交淺言深的味道,既給人留點分寸,也給人留點念想,對比起來是比麵前這位手段高明。
隻可惜李鶴晚在自己麵前是冰塊不是冰淇淋,夠冷不夠甜,如果把在手裡鐵定涼得很,還錐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