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就不過是比絕大部分人的相貌、氣質都要好罷了,頂多能算他夠格與聞人晏相提並論,隻是頂多。
“晚輩見過張堂主及諸位前輩。”
“你認得我?”
張盛與他師兄聞人鬆風的“狂刀”名號相對,江湖人稱“妄刃”。在外名頭響,人長得卻沒什麼特點,他們未掛鏢旗,也未自報家門,若非先前見過,很少有人能一眼就對得上號。
“晏兄與我提起過您。說您是他極為敬重之人。”
殷尋回憶起聞人晏的描述:說張盛少時孤苦,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所以腰間佩刀處掛著一捆看著略顯滑稽的百家布串,同時還養了三條半人高的狼犬,分彆叫“大傻”、“二傻”和“三傻”,狗如其名,不怎麼聰明,但張盛凡是走鏢都會帶著……當時聞人晏還囑咐,說萬一殷尋見著了,記得幫他哄“盛叔”兩句。
哄人,殷尋是不會的,隻會照實了說,語氣板正清冷,不帶分毫諂媚,卻聽得十分順張盛的耳,原本的不滿像是拳打在了棉花上,怎麼都發作不出來。直“哼”了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不容拒絕地交到殷尋手中。
封緘用的紙與以往不同,要更淨白些,迎著日光看,隱約可見其上的緗色暗紋,有如浮光掠影。
上麵空無一字,並未書明來信人,也不必書明來信人。且不說這能請動張盛給自己跑腿的陣仗,春來秋去滿城信,春去秋來皆自你,殷尋很少離開山莊,也很少與外頭的人交往,會給他寫信的,從來都隻會有聞人晏一人。
“晏兒還有一句口信托我帶給你。”
殷尋抬頭:“張堂主請說。”
隻聽張盛咳了兩聲,突然夾起嗓音,矯揉造作道:“這回是真的,沒騙你。”
把“靠譜”刻進骨子裡的張大俠,不僅把傳話內容一字一句地複述出來,連帶著聞人晏那輕慢的語調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聽清楚了嗎?沒聽清我就再來一遍。”
“……聽清了。”
甚至覺得已經大致能猜出信中的內容了。
待好生送彆了真的僅是順手過來送信的張盛等人,殷尋才獨自一人回到房中將信拆開。
開篇七、八百字一如既往地講述些有的沒的,等殷尋耐心看到書信末尾,才見話鋒一轉,提起了一件先前未曾提及過的事。
今朝開國百餘年,一直保持著不重商,也不抑商的曖昧舉措。在此大環境下,沿海口岸各城鎮來往商船不斷,日漸富庶。
但有商便有盜,富貴險中求。
那些在海上流竄的海盜、亡命天涯的惡徒,以及因得罪權貴而走投無路的漁民等等,眼饞起一艘艘經江海而過,好似滿載黃金的船隻,紛紛聚集起來,變成了令諸多沿海商會深惡痛絕的“海寇”,專門做搶奪商船的勾當。
不過當時的海寇,在朝廷看來,不過是小打小鬨,雖然屢撲不止,可終歸鬨不成氣候。後來更是彙入了“四方亂”的洪流中,隨著時局平順,跟著偃旗息鼓,再難見蹤跡。
可近些年,海寇又開始冒了頭,且人數大增,變得越發有組織、有紀律,行徑更是今非昔比的惡劣。
他們搶劫城鎮、燒毀良田、奸殺婦孺,鬨得沿海百姓終日人心惶惶。
在一侯府家的神童上書建議下,朝廷總算開始舉刀,同眾商會的相互配合,重賞沿途檢舉的百姓,又請熟悉當地水域的義士作為向導,派重兵鎮壓,進行重點剿滅,頗見成效,情況愈佳。
而現下最令人頭疼的,隻剩那位海寇的頭目。
他或許原本是位江湖客。功夫極高,身法靈敏,有見血封喉的本事。即便不能以一當千百,拚不過朝廷官兵的人頭,但他可以逃,邊逃還邊殺人,跟條泥鰍一樣,怎麼都抓不住。
此番,聞人晏得到暗線消息,說這頭目也會來參加本次武林大會,需殷尋前來相助,共同誅之。
他在信的末尾再次強調:「這回當真沒騙你」
言辭之鑿鑿,並不怎麼能讓人信服
畢竟,聞人晏在瞎編胡造來哄騙殷尋出門這事上,前科實在是太多了。
多到連同飲雪劍莊裡的其他人,對此意見極大。
殷尋耳力極好,哪怕無意聽人談話,在莊內行走時,也常常能把彆人的抱怨聲聽得真切。
他不止一次撞見,莊內弟子聚在一起磕瓜子聊天時,埋怨說:“少主總應那個聞人家的邀,指不定就是存了心,故意給莊主找膈應,順道折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