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僧 可曾有過什麼故事(2 / 2)

飲雪劍莊位於北境,終年苦寒,裡邊的人基本都好酒,卻不懂茶,殷尋多少受了些影響。

這被聞人晏精心沏了有一炷香時間的茶,他品不出門道,但見放盞間,聞人晏指尖點在斟茶時漏出的水珠上,在桌麵劃出一道水痕,寫了個“濁”字,殷尋的瞳孔頃刻縮了縮。

“名為路慶生,信奉“喀存”,為宣州一代的淨世劍宗舊部。”

飲雪劍莊與淨世劍宗曾有關聯,而殷尋當年會暗探七井口酒莊,正是為了從濁教餘孽口中得知什麼。

所以聞人晏此番會執意把殷尋叫出來,也是多存了這麼一份心思在。想著如若海寇此事當真與濁教舊部有關,殷尋或許能夠借此得到當年未能在任南風口中得到的答案。

畢竟在聞人晏看來,像阿尋這樣的通透人兒,能讓他冒著殷夢槐的責罰離開莊子,定然是極為掛心的事。聞人晏總不想殷尋會有太多鬱結在心的事。

“路慶生原是宣州一隘口驛站的主事,他說自己原來在家鄉有一婚配,是個與他兩小無猜的小娘子。後來村中遭逢饑荒,向外頭的親族寫信求援,親族給他包了錢銀,卻被送信的貪財之人給截了,最後那小娘子餓死在了村中……故而他才乾起了驛站的生意,希冀如若再遇到像他這樣的事,他能為他人撐傘。”

說著聞人晏麵露嘲諷,本就輕慢的語氣多出了幾分氣惱:“他在宣州驛站做了六年的主事,直到十年前,被手底下的夥計發現,他暗中買了很多妓生子,拿來……”

“妓生子?”殷尋皺眉不解。

“呃……就是,青樓裡的女子,私下生的孩子。”聞人晏反應過來什麼,當即擺出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為自己正名道:“阿尋,我處事雖是有些放浪,但我可一步都沒踏進過青樓這種地方,真的。”

江湖上的俠客總喜歡拿風流當本錢。

聞人晏閒來無事時曾假設過,想按自己的性子,和他身上甩不掉的桃花,倘若沒有遇到阿尋,說不定真就如管事們期許的那樣,長成一個浪跡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客。

不過他不想要這種如果,且凡事也沒有如果。聞人晏還沒能開始他的浪子生涯,整顆心就已經徹底栽在了殷尋身上,從此明德正心,隻做儘力去吸引殷尋一人的花朵。

“我知道。”殷尋飲了一口茶,應道。

“說回這路慶生,後來官府抄了他的家,看見他家中暗室寫了滿牆淨世劍訣,才知他是濁教餘孽,而他口中的婚配,當年被他活生生剖了肚子,把未成歲的孩子取出來練功……那些被他買了的妓生子也是。”

殷尋目光落在畫像上,隻覺得這尖嘴猴腮的人,看著越發麵目可憎。

“彆看了,這人又不好看。畫像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見過本人的看,能看出幾分像,隻見過畫像的,根本描摹不出那人本真,且胡知懂易容,會戴人/皮/麵具,總歸做不準。”說著,聞人晏一抽路慶生的圖紙,也扔進炭火盆中。

最後一張圖紙,同樣是為男子,但看著要清秀許多,一眼過去,讓人覺得他是個讀書人。

“這一位,隻有一個小名,叫小滿。”

”他先前是個乞兒,跟一個丐幫老先生一起討生活,跟著他學了兩手武功,因為長得還算端正,後來被管事的選中,去了宣州一崔姓世家裡頭做差使仆人。”

“卻不知為何,有一日發了狂,把崔家上下連同其他仆役在內的三十餘口人都給殺了……隻留了一人活口。”

聞人晏說著,眼眸眯了眯,語氣中帶上了些許考究:“那人是在小滿未入府前,曾對他有過一飯之恩的的崔家的三少爺。他很會恩將仇報,親手把崔家三少爺的眼睛給挖了,邊挖,還邊在他麵前立下壯言,說他會‘奪天下第一至寶,成天下第一劍客,睡天下第一美人’……”

當時聞人晏沒有往後說,但此番看見苦作,殷尋一下就反應過來,那被挖掉眼睛的崔家三少爺,正是梵澤寺的苦作大師。

關於小滿的事,也是苦作告知聞人晏的。

等馬車再度停下,兩人便已到了目的地。

殷尋剛想從馬車上躍下,聞人晏就在他麵前就橫上自己猶如羊脂玉膏般白皙的手腕,擺明了是想殷尋攙著他的胳膊下車。

他本想說自己沒有那麼嬌氣,用不著如此,但看著聞人晏乾瞪著一雙桃花眼,模樣可憐巴巴的,一時間竟有些恍惚,等回過神來,他已經把手搭了上去。

或許……聞人大美人的美貌,並非如他以為的那樣,在殷少俠麵前,全是大白菜。

聞人晏心滿意足地把人攙下馬車,殷尋手心的微熱還停了些許在他的手背上,惹得他心臟如同被羽毛輕掃般,有種癢意。

待到站定,麵前正對的翻雲橋,橫在江麵上,猶如斷水長刀,將整片江麵一分為二,頗為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