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明是從基層做起,一步一步升入議會的。
末世的第一年,他為了完成基地分配的任務,潛伏進神教的集會,碰巧遇上了司祭舉行祭禮。
神教的信徒們認為異化特征是成為神主眷屬的證明,所以都穿著暴露,儘可能展現自己非人部分的姿態。
放眼望去,一片群魔亂舞。
唯獨被圍在人群中心,祭台上垂首祈禱的司祭本人,卻披著低調的黑袍,連麵容都隱藏在祭禮用的山羊麵具下。
遠遠看去,司祭的身形有些纖薄,仿佛隻是未長成的少年,透露出一股奇異的矛盾感。
方清明任務順利完成了。
然而,在快要離去的那一刻,他視線與台上的司祭對上,看見了麵具下那充溢著混沌與狂熱的雙眼。
裡麵填滿了類似“執念”的情緒。
方清明再也沒有忘記那雙眼睛。
因此,在聽到司祭死亡的消息後,方清明的第一反應是下屬中了陷阱。
下屬仔細說明情況,方清明察覺到不對之處:“你是說,司祭不僅沒有反抗,還很配合?”
“是的,方議長。”
正常情況下,司祭遇到這種事,就不可能束手就擒。
現在隻有兩個可能性——要麼司祭有必須進入旭日基地的理由,要麼……司祭自身出了什麼差錯。
基於司祭居然輕易被子彈打中,方清明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他仍然不相信司祭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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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穿過腦殼的一瞬間,付西汀劇烈耳鳴,眼前一片漆黑。
重重倒在地上,他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逐漸停止流動,在地麵形成乾涸的印跡,身體更深處卻有什麼東西異常活躍——
它們竊竊私語著,迫不及待的想要“降臨”。
最先發現異樣的是李晴:“屍體……剛剛是不是動了?”
下一秒,一些幽暗無光的影子從付西汀前額的破洞湧出,像蠕動的觸手延展開來,不停地變換形態,錯亂扭曲、遮天蔽日,無法被人用肉眼觀測到準確形態。
付西汀在影子的支撐下,緩緩站起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神經質的微笑。
搜查員不寒而栗,對通訊器道:“議長!不對勁,司祭的屍體——”
“沙沙沙……”
信號失靈了。
不僅是通訊工具,飛行器墜向地麵,錄像設備也報廢了。
付西汀腦中混亂不堪,耳邊是模糊不清的囈語,眼前則閃過無數破碎缺失的記憶。
好像有一個穿著運動校服的少年,束著學校不允許留的長發,站在教室外等他。
付西汀搖搖晃晃向前走出一步。
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異化程度猛地飆升,紛紛控製不住展現異化特征。
“用麻醉彈,開槍!”不知誰撐不住了,大喊一聲,眾人也驚醒過來,舉起槍射擊。
然而子彈全部被擋住,消融在虛無的影子觸手裡,同時,黑影也飛速修補著付西汀前額的傷口。
“這到底是什麼?”李晴瞪大眼睛:“這是異化完全體嗎?”也太誇張了。
吳越低頭看向陳鬆的屍體,心情複雜,沒有說話。
陷入回憶的付西汀望著麵前看不清麵容的長發少年,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焦急和痛楚。
到底是誰?
他又前進了一步。
離他最近的搜查員承受不住再一次上升的異化值,跪在了地上。
雙目無神的付西汀停下,低頭盯著跪地的搜查員。
“遭了。”為首的搜查員果斷下令:“用實彈,阻止司祭繼續前進,後果由我負責。”
狙擊手瞄準了目標。
“砰、砰、砰!”
攻擊依舊無效,影子似乎被接二連三的子彈激怒,將麵前的搜查員卷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就在眾人以為悲劇要發生時,付西汀前額的傷口修複完畢,瞬間,所有影子觸手縮回身體。
倒黴的搜查員“啪嘰”摔在地上。
付西汀也重新倒下。
與此同時,通訊信號恢複了,方清明略急促的聲音傳來:“能聽見嗎?堅持住,我們已經派出救援隊了。”
通訊的搜查員不知該如何解釋:“議長,情況很複雜,現在司祭又倒下了,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方清明:“俞教授也隨救援隊去了,這件事交給他,你們立刻將司祭控製住。”
“是。”
……
付西汀想起了不久前的一段回憶。
那天,颶風卷著閃電在荒野中肆虐,青年卻難得心情愉快。
他換上很久沒穿過的白襯衫,修剪很久沒打理過的頭發,走了很遠的路,要去見一個人。
他走了很久很久,每一步都走的無比認真,像是在完成一生中最後的儀式。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停下了——
前方矗立著一座燈火通明的監獄。
付西汀渾渾噩噩的想,我是要去……見誰來著。
記憶中的青年在這時,笑著說:
“俞年,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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