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明不相信司祭“起死回生”的治愈能力是毫無代價的。
即使是異化完全體也不可能。
所以,方清明在賭。
賭若這是神教的陰謀,司祭會忍不住動用能力抵抗。
付西汀知道方清明真的會開槍,他無奈道:“隨便你吧,反正我也動不了。”
方清明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砰!”
彈片掉落在地。
付西汀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左腿被子彈擦過,浸出一道血痕。
垂首作疼痛狀,掩飾微微上揚的嘴角,付西汀知道自己猜對了——
方清明不會下死手,他承受不起自己再一次瀕死時恐怖的異化。
年輕的領袖反手將槍彆回腰間,聲音冰冷:“希望下一次見麵,付司祭已經恢複記憶了。”
方清明還有上代議員留下的爛攤子要處理,確定司祭暫時無用,沒有停留,快步離開。
房間重新漆黑一片。
.
俞年沒有走遠,一直站在實驗室外。
他長發被風吹得淩亂,看起來興致缺缺。
俞年清楚,對自己來說,最明智的選擇是離什麼司祭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碰麵。
但再一次遇到,記憶的畫麵在腦中回放,俞年無論如何都對抗不了身體裡類似本能的東西——
那叫囂著去親近,去探索的本能。
房間內傳來動靜,方清明看見門外的俞年,吩咐到:“俞教授,對於司祭異化狀態的研究放到一邊,請務必先恢複他的記憶。”
畢竟,真正關乎人類存亡的,不是已經成為普遍現象的異化,而是即將出世的災難神。
在其他神教信徒提供不了更多信息的現下,方清明迫切需要司祭與其有關的知識。
俞年點頭:“實驗室會儘全力。”
等方清明走遠,俞年計算著藥劑生效的時間,重新打開實驗室的門。
然而,機械椅上,青年的身影不見了。
俞年瞬間瞳孔一縮。
下一秒,實驗室的自動報警器瘋狂鳴響起來。
……
輕鬆掙脫束縛,付西汀將指尖的黑影收回。
其實,在實驗室裡剛剛醒來時,他就意識到體內多出了一股任憑調動的能力,這些影子觸手溫順得像自身的一部分,運用起來沒有一絲滯澀之感。
旭日基地那群研究員不知會對自己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趁現在他們放下警戒,相對輕視,是逃跑的好時機。
這旭日基地,付西汀是絕對待不下去了。
用黑影遮掩行蹤,他在實驗室傳來的警報聲中遁去,尋找基地的出口。
正值夜色昏沉。
暴雨驟降,無人機和搜查隊集體出動,嘈雜的人聲腳步聲、機械聲雨聲混合,旭日基地裡一片混亂泥濘。
付西汀躲避又一支接近的搜查隊,扶著巷子的隔牆,隻覺得四肢的僵硬感越發明顯,刻入骨髓的冰冷越來越深。
他一向溫和的臉上顯出難得的惱怒。
是因為那個俞教授的藥!
出口在基地的東南方向,離這裡挺遠,就算到了出口處,也要躲避守衛的探測,對現在的付西汀來說幾乎不可能。
必須……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付西汀襯衫徹底濕透,緊貼著軀體,褲子也濺上血水汙水,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淒慘極了。
身體越來越沉重,意識也漸漸模糊,他一腳踩滑,向前方倒去。
摔下的那一刻,付西汀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就算失憶前與那個教授俞年認識,也必定是仇人!
遲遲沒有迎來預想中的疼痛,付西汀感覺自己被一個乾燥溫暖的懷抱接住了。
“天殺的……俞年。”
強撐著說完最後一句話,付西汀徹底失去意識。
·
警報響了一夜,第二天一切恢複平靜,陽光穿過玻璃,淺淺灑在青年身上。
付西汀睜開眼。
入目是一間簡陋的臥室,除了床鋪衣櫃和一套辦公桌椅,幾乎沒有其他東西,也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身上已經換了乾淨衣服,腿上的傷也被包紮好,付西汀還未回神,聽到陽台門被打開的聲音——
長發的教授走進來,拉上窗簾。
他依舊穿著研究員的白色外套,襯衫扣子解開了幾顆,露出精致的鎖骨,眼下有輕微的墨色,看起來昨晚未曾休息,透著些許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