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布雷斯·紮比尼 ……(1 / 2)

“親愛的多莎

或許我該稱呼您為諾特小姐*?但梅林在上,'多莎'遠遠比'諾特小姐'來的親近得多,所以哪怕這格外逾矩,我還是用了一貫的稱呼,如若有怪罪,請下一回見麵時務必向我提出來。

這封信是一封邀請函:雖說我不該開門見山地直接在這裡寫,但奈何我提筆在書房裡糾結了一整個下午都無法想到該寫給你什麼。我無法用語言描摹我在暑假的第一周裡斜靠在臥室的窗台上無所事事,隻能看著曼徹斯特遲來的夜雨紛紛。我無法向你描述克裡斯托弗(他重重地劃去這個名字,但西奧多莎還是透過紙背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猜到了)留下的繁重課業與所謂額外的培養,當然,它們依舊躺在我的書桌上,我動也沒動。我更沒法與你談及那些奢靡的晚宴與聚餐,因為它們根本沒來得及發生:那些邀請函們正被貓頭鷹們攜帶著赴往各個純血統世家,而你的那一份在我這裡。但我也不願你加入邀請函所邀請你去往的場合——他們無不希望你想起你的父親,所以,我扣下了亞克斯利家打算遞給你的邀請函,但我無法扣下剩下的大多數。

每一封熱情洋溢的邀請看中的隻是你身為剛成年的\'諾特小姐\'的地位,更是看中你尚未出閣,興許還覺得你易於拿捏。他們會套著近乎拉進與你的距離,依靠攀附或是讚美獲取在那位大人麵前的好名聲。你在這兩天或許會收到很多信邀請你去他們的莊園小住散心或是賞臉去享用下午茶吧?其他純血統小姐(或許如潘西·帕金森之流?)大抵會將其視為自己魅力的象征而喜不自勝,但我了解的多莎隻會覺得他們吵鬨。於是,我很不厚道地在這裡邀請你來紮比尼莊園小住一段時間:一直到八月末,閣下意下如何?

關於紮比尼莊園的優點自然不必多說,我們二人的童年一半都在這裡度過——另一半在我們同樣深愛的諾特莊園。我隻想說,曼徹斯特的夜雨劃過窗邊的模樣很好看,透過霧雨蒙蒙,可以看見花園裡新種的那一批香檳玫瑰。露珠糅合著雨水凝於朵朵花瓣,仿若他們真的活過一般。另外,你常住的那間客房鄰近書房,而克裡斯托弗先生在這個暑假坦言要與亞克斯利本家\'增進感情\',自然不會在書房多待。我姑且以小人之心度淑女之腹,如若你需要一塊安詳的、不被信件和邀請函們煩擾的地方,除去過去的諾特莊園外,現今的紮比尼莊園恐怕是最合適的了。需要熱鬨,那麼便下樓參加我母親舉辦的聚會;需要安靜,那麼紮比尼莊園的書房自然是莊園隔音最強的地方——你當然知道,因為我們倆幼時曾不小心被鎖在書房裡,嬉戲打鬨了好久,直到日落西山也沒人發現。

再者是關於諾特先生的事情——我很遺憾,但我也知道寫在信裡的遺憾也是偽君子的一種。我沒法多表露出什麼,更沒法多說什麼漂亮話來安慰你,因為我向來不擅長這些。如我母親所言,多莎需要到彆的地方換換心情,但心情豈能是換了個地方就能說變就變呢?我並不能開口質疑母親的決議,所以我還是寫下這封邀請,期望您賞臉。隻要跟送信而來的家養小精靈說下日期和時間,紮比尼家自會想辦法解決交通問題。如若毫無此意,那便對著他搖搖頭即可。

隨信附上紮比尼莊園花園中新開出的香檳玫瑰。魔法可以讓它永遠綻放,但我不會這種高深的咒語,或許聰慧的諾特小姐輕點魔杖便能讓它永生。成年快樂,西奧多莎。

您謙卑的

布雷斯·紮比尼”

紮比尼家族的家養小精靈唯唯諾諾地看著這位麵容姣好的諾特小姐——她一頭金色的長發散落肩頭,藍色的眼睛仿若最為精美的藍寶石。此時的西奧多莎穿著家居服,讀完信後沉思了片刻,柔聲說出了日期和時間。家養小精靈在原地“砰”地一聲消失,而諾特小姐緩了口氣,擺弄著刀叉,漫不經心地戳著黃油炒蛋,把它們弄的更碎。那朵香檳色的玫瑰被她隨手插在餐桌上的花瓶中,與周圍已經有些蔫了的康乃馨相比,倒是精神奕奕。

布雷斯·紮比尼,她的青梅竹馬,確實是一位優秀的預言家:西奧多莎才吃完一口黃油炒蛋,諾特家的家養小精靈珠兒*就給她送了五封信——西奧多莎麻木地看著信封上“帕金森”、“伯斯德”、“亞克斯利”和“馬爾福”——最後一封是“格林格拉斯”,但淺粉色的信封和前麵那些鎏金鑲邊的信封相比,有些微妙的寒酸。她坐在空落落的長桌旁,望向主座——空落落的座位總讓她有些想歎氣,卻又不能歎氣,不然珠兒非得不停用腦袋撞地板:它是諾特家族僅剩的幾個家養小精靈之一,並且是唯一一個燒的一手好菜的。西奧多莎擔心它的腦子磕壞了後諾特家族的夥食也要成了問題,她爸爸還挺喜歡珠兒烤的小牛排的。

她在用完早餐後收到了更多的信件,但也隻有紮比尼家敢把家養小精靈直接送進諾特莊園。珠兒根據西奧多莎的要求,把那些信件全部收納到“諾特小姐的手提箱”裡,然後瞪著大眼睛不知所措著。年輕的女主人吩咐它去製作午餐,同時把自己關進了諾特莊園的大書房裡度過這一個早上。等家養小精靈出現在書房時,發覺它家“尊貴的諾特小姐”身著褲裝,盤著腿坐在書桌後麵,麵前一堆文件被分門彆類地整理好,而她正著急地在尋找些什麼——它差點因為“西奧多莎小姐表現的太失禮了”而用腦袋把書桌也撞翻。午餐是烤的恰到好處的基督山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西奧多莎在吃飯的同時又收到了三封信,隻好讓珠兒把這些也放進去。諾特家這幾年並沒有享用下午茶的習慣——西奧多莎記得,這個習慣隨著她母親的離世而徹底被挪出了諾特莊園。她記得母親很喜歡特調的錫蘭紅茶,往裡麵加上牛奶後香味更是醇厚可人。西奧多莎倒是更喜歡各式各樣的曲奇——可能因為當時陪她享用下午茶最多的玩伴是布雷斯,後者很喜歡與他膚色相近的巧克力味曲奇,於是西奧多莎便承擔了消滅剩下的原味曲奇的任務。

“珠兒。”想到這兒,西奧多莎叫了下家養小精靈的名字,“你會做曲奇嗎?巧克力味的?”

它自然是會的,於是西奧多莎吩咐它在製作完晚餐後烤兩袋巧克力味的曲奇,並且往上麵係上綠色絲帶。她猜測布雷斯可能會吃——他不吃的話就自己吃,橫豎被餓死的不是她。

西奧多莎將下午的時間花費在收拾行李與發布命令上:她一麵把教科書與作業全部收拾妥當,一麵讓珠兒從她的衣櫃裡“隨便拿幾件看的過去的衣服放進行李箱”。等到家養小精靈幫她裝好了行李,或許才反應過來“西奧多莎小姐要出一趟遠門”。後者在珠兒開始以頭搶地前快速命令它站好,然後告知所有剩下的家養小精靈們,她應邀去紮比尼莊園小住——“大概住一個暑假,都彆磕頭!站好!不然我要把我的衣服全給你們,一個家養小精靈一件!明天我走了你們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家養小精靈了。”少女頗有威脅性地挑眉,“在我離開期間,你們負責……負責莊園的安全。”她想了想,“我會帶著珠兒一起走,所以一旦我有什麼命令,珠兒會回來給你們發布。然後,解散!”她拍了拍巴掌,癱坐在沙發上,望著牆上的畫像:她的母親德維娜·諾特的臉龐被暖光一襯,看起來朦朦朧朧的。母親一直習慣在畫像上閉著眼睛睡覺,很少醒來與他們父女說話——父親說畫像都是如此,但他眼裡的懷念與眷戀並沒有減少絲毫。都說女兒會像母親,但西奧多莎並不覺得她有多像媽媽——她的媽媽比她聰明多了,也智慧多了。她們唯一相似的大概隻是那一頭淺金色的長發——不屬於諾特的鴉黑,而屬於艾弗裡的淺金色。她也記得幼時那些純血統老爺們銳評過每一位小小姐的頭發與外貌,到她這裡時形容她並不像一個諾特,也不像一個艾弗裡——理由自然是她未能繼承諾特家族黑發藍眼的所謂標準長相,也沒能繼承艾弗裡家族金發綠眼的美貌,成了個四不像。但西奧多莎本人卻覺得這個標準十分離譜:潘西也沒有繼承帕金森家族的深棕色頭發,而是有一頭烏黑的短發;達芙妮也沒有繼承格林格拉斯家族標準的淺藍色雙眼,而是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德拉科不也是,他的眼睛是布萊克家族的灰色,但沒人說他是四不像,反而誇讚他有老牌純血統家族的遺風——唯一和她相同待遇的可能就是布雷斯,因為紮比尼家族幾百年都沒有一個棕皮膚男孩。那些老爺提到他時頗為曖昧地笑笑,說那個人或許來自伊比利亞,來自西班牙或是葡萄牙,亦或者是南美洲來的。西奧多莎不太明白為什麼這跟地理又扯上關係,但布雷斯有些突兀地問她要不要吃曲奇,所以她暫且將這些拋之腦後:那天布雷斯沒有動屬於他的巧克力曲奇,而是把它們全給了西奧多莎。

真奇怪,她今天怎麼老是想起布雷斯——大概是因為他寫了封信吧。西奧多莎最後確認了一遍收拾好的衣服、書籍和信件,然後又繞到書房,檢查了一遍父親曾經收到過的信件們:大多是她的舅舅艾德裡安·艾弗裡寄給他的,並且這兩位中年先生的遣詞造句是傳統禮儀教師看了可能會把他們倆一起掛在塔樓頂上的那種。雖然用詞不雅,但西奧多莎大致記下了一些情報們——梅林啊,她像是什麼秘密組織的情報員一樣,但要不是爸爸被抓進阿茲卡班,她根本不想折騰這些。

她用完晚餐後本該學習一兩個小時,但可惜她腦子裡還是那些亂糟糟的信件們。舅舅與父親通信時還留下了不少語焉不詳的東西,她懷疑是一種密信還是其他。而且裡麵有關食死徒——她想起這個名詞時忍不住顫抖,努力不去回憶舅舅在信件裡寫下的話:他說還好多莎是一個女孩,倘若是個男孩……

“那個人肯定會要他也進來,就像M一樣。”舅舅寫這句話時或許雙手顫抖,信紙上沾染了一大片墨跡。西奧多莎依稀覺得她的父親和舅舅對那位黑魔王的忠心有待考量——但他們毫不吝惜地用密語寫下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報,可能與食死徒組織有關。一切環繞在她身邊的事情都複雜的要命:她根本不清楚為什麼那些人忽然給她寫了那麼多的信,打算拉攏她——一個入獄的食死徒(她想到這個名詞時依舊打了個寒顫,從心底裡不想把它和父親扯上關係)的女兒,又有什麼值得他們攀附的?

太怪了。她想,最終決定還是看看書解悶——她的父親把那一堆信全部都夾在一本麻瓜小說裡,所以她也隨手拿來,權當睡前的消遣:這本書的年齡比她還大,第一章又在描述一個通奸的女麻瓜受罪*。她看著看著便睡著了,好在珠兒在給年輕的女主人送餅乾時發現了這事,替她關上了燈。

曼徹斯特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導致新開的香檳色玫瑰也有些蔫了似的。擱置在屋內的那幾捧倒是沒事,但不知道是不是魔法出了問題,也隨著外麵那些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們一樣蔫的一塌糊塗。布雷斯半閉著眼睛,隻是隔著窗戶聽雨,直到聽見一抹不屬於雨聲的腳步聲:有人推開房門,大抵是走到他的跟前,輕聲咳嗽了一聲。

布雷斯乖乖抬起眼皮看向來者——年輕的紮比尼先生有一雙深灰色的眼睛,與他的舍友德拉科·馬爾福不同,紮比尼先生的眼眸裡永遠凝煉著一股很淺的疏離。哪怕他在與人調笑或是談情,那雙灰眼睛總讓人在恍惚間覺得他在隔著一層玻璃觀望著什麼,但又轉瞬即逝。有這雙眼睛的好處自然是他麵無表情看人時總讓人感到更深的憤怒,比如現在,他的繼父克裡斯托弗·亞克斯利原本的好心情全被他的這雙眼睛敗光,卻又礙於這層“父子情誼”被狠狠摁下去。

“午飯時間到了。”克裡斯托弗儘力說的很和藹可親,“你媽媽很擔心你,布雷斯——她特地安排家養小精靈們為你做了一些可麗餅。”

布雷斯一動不動,而克裡斯托弗大抵也失去了耐心,揮了揮手:“你不想吃飯麼,我親愛的兒子?我們都很擔心你。今天晚上的晚宴可不會開始的這麼早。我要是你,會學的聰明些……”

紮比尼先生忽然開了口:“我希望您記得我們現在待在哪兒,先生。”他及其富有暗示性地朝著麵前的神像一抬下巴,冷漠的灰眼睛此刻靈動了不少:因為裡麵盛滿了戲謔。克裡斯托弗顯然被他的這番話激怒,雙手緊緊交握,怒極反笑:“好,很好,看來你確實很虔誠,我的兒子——我確實很好奇,你在這兩個小時裡都想了什麼?”

布雷斯緩緩側過頭,注視著克裡斯托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躺著。”

尾音上揚,在克裡斯托弗摔門而出的聲音裡顯得格外諷刺。布雷斯漠然地聽著暴怒的亞克斯利先生抓了個家養小精靈,夾槍帶棒地吩咐它把午飯送到紮比尼少爺的房間裡——“到晚宴開始前,我希望紮比尼少爺在房間裡好好休息。”他刻意加重了“好好休息”這幾個詞,咬字清晰,興許是打算讓布雷斯聽見,“然後規規矩矩地走出來,請亞克斯利小姐跳一支舞。”

等到腳步聲遠去,布雷斯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走了兩步便一個踉蹌跪在了門邊,近乎沒有力氣推開門。家養小精靈們早就被克裡斯托弗下了命令,是不會替他開門的:想到這兒,布雷斯又咬牙,撐著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推開門,差點又摔倒在門口——那些家養小精靈們瞪著大大的眼睛,隻是注視著他一步一步朝著自己房間走去:他走的艱難,每一步都要喘一大口氣,甚至需要扶著牆壁防止自己跌倒。直到他的房間近在眼前,布雷斯近乎是撲進了門,聲音大到驚擾了正在擦拭畫框的家養小精靈球兒——那個小東西驚聲尖叫著,卻無能為力,隻能不停磕頭。布雷斯艱難地讓它停下來,自己扶著門框重新站起,讓它去幫他拿一點特製消腫劑,最好再弄點活力滋補劑。等到小家夥走了後,撐著門框的這位艱難地一步一挪到房間內,毫不猶豫把自己扔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