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自己種自己吃，最能深切地從辛勞中抿出一份獨特的滿足感。

正事忙完以後，就該準備晚飯了。

鴨子已經晾夠了時間，戚拾霧借用楊嬸家的烤爐，用炭火翻烤。鴨子兩腿肉厚，不易烤熟，所以還要再多烤些時間，而鴨襠不易上色，需要人工來挑撩，於是她將鴨挑起，在火焰上微微晃動幾下，給缺色部位燎上色。

出爐後的烤鴨色澤紅潤，肉香四溢，表皮Q彈爽滑，散發著肉質與炭火相撞後的醇香。

戚拾霧用的是最普遍的片鴨方法——皮肉不分。她左手扶著鴨頸，右手持刀，拇指穩穩壓在刀刃的側麵上，估摸著肉的厚度切下，刀片進肉後，拇指再按住刀麵，嫻熟地把肉片掀下。

最後配上甜麵醬、蔥條和荷葉餅，便大功告成。

等她的烤鴨端上桌時，天已經黑了幾分。眾人圍坐在院子裡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

怕嚇著吳叔和楊嬸，戚拾霧便留了一些菜讓幾隻妖怪搬了小板凳在廚房裡吃。

“這個像這樣裹著，然後蘸點醬，這麼吃。”戚拾霧示範了一遍。

司酒跟著她的動作，取了兩片烤鴨肉放在荷葉餅上，有模有樣地塞到嘴裡，肉質醇厚，覆蓋著肉片的甜麵醬不僅沒有掩蓋住鴨肉本身的敦實香鬱，還多了幾絲中和的甜味。

一口下去，飽滿入味，焦香充滿唇齒之中。

若是不包裹任何東西，光吃烤鴨肉，其外脆裡嫩之感尤為明顯，鴨肉本身的味道也就更加突出，也不失風味。

“不錯不錯，要我說，小霧就是做大廚的料。”楊嬸樂嗬嗬地誇讚著，毫不吝嗇對戚拾霧的溢美之詞。

戚拾霧羞澀地笑笑：“哪裡哪裡。”

“我聽你吳叔說你過幾日要去京城？去那做什麼？”

“就是賣賣東西賺點錢花，這不身上的銀票都要用完了，還是得過日子的嘛。”戚拾霧放下碗，大概解釋了下自己的打算，“我也想著攢點錢，然後去京城打探打探開飯館的消息。”

“這樣也好，隻是去京城的路可不近，你家……又是個麻煩的事兒，這路上可得小心著點。”

被楊嬸這麼一提醒，戚拾霧才想起來她還沒有讓司酒答應和自己同去京城。

“天師，你就和我一起去京城吧，好不好？”

司酒正埋頭喝湯，抬眼看她，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去。”

“天高路遠的，我一個人要是路上再碰到妖怪了怎麼辦？”戚拾霧眨眨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但對方如磐石一般毫不動搖，依舊沒有答應她，惹得楊嬸看不過去，出言勸道：“小司啊，你放心讓小霧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作為夫君，理應幫襯點才好，畢竟她也是為你們家過日子想辦法。”

司酒：……

他想起那日夜裡寄風彙報的事情，沉眸說道：“不去。”

楊嬸欲言又止，她覺得司酒這態度不太好，還想再說幾句，但戚拾霧搶先一步解了圍：“沒事的，楊嬸，家裡的地、池塘還有妖怪都得人看著。司酒留在家裡也好。”

既然他實在不願意去，她也不能強迫。畢竟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不是她能左右的。

“天師，你不去的話那能不能給我點可以防妖怪的符紙之類的？”她退而求其次，想著能有符紙防身也不錯。

“不行。”

但沒想到的是，司酒依舊是一口拒絕，毫無商量餘地一般。

冷血動物。

她在心裡給司酒打上一個重重的烙印。

氣氛隨之沉悶下來，吳叔看他倆神色各異，吃完飯便和楊嬸一起離開了。

司酒又舀了一碗湯，餘光注意到被拒絕後的戚拾霧悶悶不樂地戳了戳還沒吃完的飯，平日裡即便她心裡很失落卻也沒有對他表現出來什麼不滿的神色，隻一個人消化情緒。

但現在……

“你什麼時候去？”他狀似漫不經心道。

“地裡收成了就去。”

司酒嗆住：“不是剛種下？那不得等到明年？你還活著嗎？”家裡現在那點錢根本支撐不到明年。

戚拾霧沒搭話，大口吃完飯，把他還沒喝完的湯一同收走，招呼水妖過來一起收拾，好似看不到他這個人一樣。

……

司酒不爽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莫名堵了一團火，意識到這點後，他無奈地笑了笑。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休息了兩天之後，地裡的瓜果蔬菜竟然真的成熟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