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管家眯起眼睛,有些懷疑。
“說起來有些荒誕,但我發誓那都是真的!”女仆望了望四周,擔心有人在看著她。
她壓低聲音,說出個管家沒有收集到的傳說。
從前有群強盜搶劫了個非常有錢的貴族,他們因為財富劃分不均,最終互相謀殺彼此。
其中一個被同伴殺死的強盜有惡魔的血統,那家夥在臨死前對財富施加巫術,令未經過考驗,但拿到財富的人會死於各種意外,然後變成藍色的鳥兒。
落下的羽毛是他們的靈魂,假若有人將羽毛拾起,那麼這些詛咒的產物就會在一個月後的下弦月找到他,領他去經受考驗。
不少想發財的人想要這筆財富,他們大肆尋找能看到藍色羽毛的幸運兒,哪怕今天都在進行著。
“那是群惡徒,他們很邪惡,得到財富後將領路人殺死。”女仆說:“公爵大人得做好準備,不然時間一到,它們會將他帶走。”
“簡直是胡言亂語!”聽完故事的管家斥責道,“你這是在詛咒高貴的公爵大人嗎?真是罪惡!難道他給予你的仁慈是假的嗎?”
“不!您聽我解釋!”女仆焦急的說,“它們真的很殘暴,所以您要為大人準備好聖水。等藍鳥一到,就用聖水喚醒它們的善麵。您當我在發瘋,在說奇怪的話,那備好神聖之物終歸是沒問題吧?”
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件事就算了,彆讓我在彆人口中聽到,否則你會被驅逐。”
“是,是的。”女仆咬著下唇,趕忙去拿袋子。
公爵在樹下等了很久,漫長的等待磨光他為數不多的耐心。
無聊的他令人把羽毛聚合在一起,等袋子來時扔進收好。
負責的仆人自然是一頭霧水,他隻能在公爵的指揮下把看不見的羽毛弄成一堆。
將信將疑的管家趕忙把袋子遞給主人。
然後他看著公爵把“空氣”扔進袋裡,拍打它,並且用力擠壓。
而袋子露出的弧度表明的確有東西,證明女仆說的話有一部分是值得拿去參考的——傳說有一定可能是真的!
管家望著他從小照顧大的青年,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本地的怪聞一般都不怎麼美好,它們通常帶有殘暴的成分,並且還攜帶許多惡意在裡麵。
管家想起與藍雀相關的駭人傳聞,說是有人被鳥雀啄食完全部的內臟,在痛苦中死亡——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一群藍雀。
‘不,決不能變成這樣!’他暗下決心,‘我一定要保護公爵大人,讓他不受這些該死東西的侵擾!’
公爵自然是在數日後極為驚訝的接過管家遞上的,據說是紅衣主教祝福過的聖水。
“你說,那些羽毛有危險?”
正坐在繪畫的公爵皺著眉,他拿著造型精美的銀壺給自己和管家各倒了一杯葡萄酒,饒有興趣地問:“聖水不是虔誠者祈禱所得產物嗎?他是貨真價實守規矩、且不被物欲侵蝕的人嗎?”
管家一時語塞。
看到這,公爵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回憶有關神秘的知識,“比起清水,不如把銀粉和鹽調配,再讓虔誠者祝福。我記得這有個修道院,它的修士大概是虔誠的。他們吃的是長蟲的粗糧,喝的是變酸的酒,明明處於困苦,卻樂於幫助附近的村民。”
在各類民間傳說中,鹽能代表永恒,惡魔厭惡永恒。
銀能代表純淨,煉金術中的水銀雖然和真銀並非同種物質,可在各類的神聖儀式中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
“您的意思是?”
“祝聖後,令他們免於庸俗,予以報酬可以是幫他們修繕修道院,辦個像樣的聖禮,想必他們定會很願意。”
“我還是覺得……”
“得了吧。”公爵認真的看著管家,逐字逐句道,“正如朝聖看的是朝聖者對神聖向往的堅定,用於補償信仰的不該是世俗的華貴之物,那沒用意義,何況我無需吝嗇這點錢。”
說完,他聳聳肩,繼續投入在繪畫的工程中。
管家無奈退場。
在他離開後,公爵沾好顏料,在畫布上順著葉片的脈絡不斷向下畫……或者說下滑更為貼切。
管家不知道的是,公爵本人畫並未技進步,他也不是突然對繪畫感興趣,而是這間畫室內有種無形的力在推動他的手,使畫布呈現出各種畫風不一的奇異內容。
‘那會是誰呢?’看著畫中人物的樣貌一點點被描摹,公爵想,‘或許是房子以前的主人,他還活著,以另一種不同的狀態,沒有確切的,能被看見的形體。’
可惜的是,與他想象生動或精致的畫麵不同的是,等那力量停止後,出現在上邊的不過是幾個粗糙的人物。從服裝來看,似乎是一組農民在耕作的圖景?事實上,這些圖畫同他曾經看過的祈禱書上描繪得差不多,不過主色調是紅色的。
公爵閉上眼睛,傾聽周圍的聲音。
寂靜的畫室之中,不止有他淺淺的呼吸聲,還有他本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細微,像風微微吹拂過樹葉,虛幻得宛若不經意間的幻覺。
仿佛有東西縈繞在指間,帶著絲絲寒意。
若是再溫暖濕熱些,就黏膩得如同與人觸碰?
被惡心到的公爵將畫筆扔到一旁,臨走時重重關上了畫室的門,心想得找個時間把這封了。
在他不經意的動作間,銘刻滿符文的手環與古樸十字架一閃而過。
畫筆在桌上滾動幾圈,突然被某種力停下。
公爵自然對此一無所知。待他穿過用白灰塗抹的狹窄通道,屋外已是一片暮色。地上落滿黃葉,空地上還存在幾簇稀疏的迷迭香。
沿途寂寥無人,但越往深處,就越能感覺到濕潤的水汽的存在。
林中的高大樹木掩蓋大部分的光,能灑下的光寥寥無幾。
見到黑水般的泥潭後,公爵停下前進的步伐,拿出放在口袋裡的望遠鏡,看向遠處他暫時無法到達的古堡。
由石塊砌成的城堡坍塌了一半,隻有幾個塔尖還在原地頑強的屹立著,其餘的地方則似乎成了植物肆意生長的根基。
林中斷斷續續的鳥叫聲與不斷擴大的黑暗提醒他,該回去了。
公爵拉起衣袖,從內袋中摸出殘留著他體溫的懷表。
時間不早了,想到即將到手的祝聖銀鹽,他匆匆往回走。雖然好奇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種衝動來到這,但作為前世熟讀各種恐怖片主角配角作死行徑的人,公爵一向惜命。
漆黑的林中,一雙紅色的豎瞳失望的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