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老土的搭訕宣言，從伊甸嘴裡說出來卻十分自然，還帶著點輕飄飄的感覺。

而在路濃聽來卻像春雷，猛地在耳邊炸響。

自那以後已經過了許多年，而當時又有這麼多人，並不隻有自己和他有過接觸，他怎麼可能還記得？

“沒有，科技大學在X市，我之前隻在直播上見過您。”路濃快速地說完，飛似的從會議室逃離。

路濃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要否認，其實更像一種恐懼的逃避，一旦挑明，就會被戳穿他這麼多年來對伊甸的追趕，這種展露實在過於□□，讓此時的路濃想要直接逃開。

就算他還記得又能怎麼樣呢？伊甸已經是經驗豐富的製作人，而路濃隻是一個即將入行的新兵蛋子，那一天在禮堂的聯結也隻是彰顯他們之間的經驗差距。

而對於它所帶來的影響，隻要路濃自己珍藏著就好。

離開巴彆塔大廈，徐諾的消息非常適時的到來，將路濃的思緒從回憶裡扯出來。

“老路，你沒忘記吧？晚上六點，同學會在香榭酒莊哦。“

“記得呢。”

“我知道你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但這次可不僅僅是我們班的同學會，郭浩那小子家裡有背景，這回把前幾屆幾個在上海互聯網混得好的也請來了。你可彆悶著不說話啊，這種機會挺難得的。”

路濃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恰好在S市，順帶來見你的，並不是特地去參加這種社交場合的。“

“哎，也是。也甭管那些人了，這場子挺高級的，不吃白不吃！“

香榭酒莊。

“來來來，都滿上！”

“這個酒上檔次啊，郭少舍得請我們喝？“

“人郭少剛拿了全獎呢，這點肯定不在話下！“

路濃一來到包廂，就被觥籌交錯的景象花了眼。

果然如徐諾所說，比起同學會，這倒像是個社交的場子，除了他們這屆的熟麵孔之外，包廂裡還有一些衣冠楚楚的陌生麵孔，看年紀也比他們大上不少。路濃視線掃過幾張桌子，終於瞄到徐諾在遠處角落裡守著一個空位，正向他揮手示意。

路濃正打算去找徐諾，卻被郭浩叫住，“喲！路濃來了啊，準備去哪個學校深造啊？”

郭浩從酒桌裡十分大度地抽出半個身子，托著酒杯，斜著眼睛向路濃搭話。

此話一出，數道視線便向路濃投來。

“我不讀研，準備直接工作了。”路濃不鹹不淡地回應道。

“噢，本科就出去工作啊……”郭浩把本科拉得老長。

郭浩這熟悉的腔調，路濃絲毫不驚訝，不如說在來這裡之前路濃心裡就有數。之江一中畢業的學生裡，多的是這樣的人，他們是階段性考試的勝利者，巴不得把頭銜做成燙金的紋在額頭上。

中學的時候他們注重的是年級排名，每次大小考之後都要明裡暗裡打聽彆人的成績和排位；高考之後則搞到了班裡所有人的大學去向，並專門給C9聯盟的人拉了一個小群。

或許在之後他們熱衷比較的東西就變成了最終學曆、收入、或者帽子什麼的，這種攀比競賽會在人生尺度內無限期的拉長。

郭浩是重組家庭，媽媽是律師，離婚之後帶著郭浩和某金融係統高管再婚，這個後爹有個在常春藤讀博的女兒，這就導致郭浩必須做什麼和繼姐一樣優秀。他倒是也爭氣，本科考上了top3的大學，現在也和繼姐一樣拿到了某美國藤校的offer，秋季就要去讀研了。

路濃是個自閉死宅，但當時的同桌徐諾是個八卦簍子，作為社交悍匪的同時喜歡說道這些，弄得路濃被動接受了許多冗雜的信息。

“切，看他陰陽怪氣那樣。我們學計算機的，讀了研指不定還拿不到你那樣的工作呢，哎老路，你怎麼不和他說說你的offer，直接氣死他。”徐諾有些不爽地捏著吸管攪著氣泡飲料。

徐諾理科不錯，本科在電子大學讀計算機，現在已經保研到本校，準備再來三年。

“沒必要吧，他也確實挺成功的。”

“那又怎麼樣呢？我理解不了他對高大上的執念，再豪華的學曆，沒有真本事，進了公司還不一樣被mentor修理。說實話，我就佩服你這樣的，從中學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太少了。“

路濃歎了口氣，“正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大廠的offer才沒什麼可炫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