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曉對趙綾尖酸的語氣不置可否,自顧自在趙綾對麵的位置坐下,“如果不這麼做,我猜,你是不大願意見我的。”
“是,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談的。”趙綾確是興致全無,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人,“林息曉,你覺得我會缺這點錢嗎?價格賣得稍微低點又怎麼樣,我是不可能把巴彆塔交到你的手上的。”
林息曉反問:“你就絲毫不在乎你的遊戲的死活嗎?”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趙綾內心深處某個點,一股幾乎要將他燒儘的憤怒從心底席卷而上,連帶著眼前的那張臉都令他作嘔。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對的?明明從來不去調研、統計、迎合市場,僅僅靠著那該死敏銳的嗅覺,他做的遊戲總能成功?
什麼明星製作人,什麼美術天才,如果沒有自己,他林息曉哪來的今天?
再看著那張戴著銀邊眼鏡整潔斯文的臉,趙綾真想讓那張臉出現破碎狼狽的模樣。
於是他也就這麼做了。
趙綾的食指上戴著一枚鉑金戒指,如果在這麼近的距離,足以讓林息曉那張總是遊刃有餘、斯文清高的臉滾到泥裡。
所有的情緒都湧向拳頭,他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
然而就要擊向林息曉鼻尖的時候,這一拳卻不自覺地拐了彎,最終打在了鬆軟的椅背上,鈍感的衝擊力最後還是由他自己的小臂儘數承受。
趙綾的聲音像是損毀的風箱,破音而激昂,“你什麼意思?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會給希圖投這麼多錢,不惜吸著破曉之歌的血?我不在乎,我放著家裡的公司不繼承,跑出來和你搞遊戲,一搞就這麼多年?”
“你不要以為你們的下場就會比我們好,在我看來你現在就是自身難保!單機?嗬嗬,你們的《星潮》,成績未必就能比《希圖》好到哪兒去,倒時候收不回成本,我看你哪來的資金把巴彆塔吃下去。”
林息曉仍是定定地坐著,眼神靜得像湖麵,“你發什麼神經?”
“巴彆塔和其他公司合並,會有怎樣的派係鬥爭你不知道?如果你認為賣給彆人,這兩個遊戲能更好,那也隨你。”
趙綾像是突然被卸去了力氣,往後退了幾步,緩緩跌落在椅背上。
“我今天來,還有個問題想問你。”林息曉雙腿交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寄到應許地的那東西,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聞言,趙綾扯了扯嘴角,儘最大可能表現出勝利者的姿態,“嗬……陸楓那小子,和你那文案後輩有過節,你對他什麼意思,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事要是真成了,還能惡心你一把,何樂而不為?”
“是嗎……”林息曉湖水般的瞳孔終於波動了一下,“我了解了。”
“除了應許地之外,在S市的遊戲圈這邊,你最好不要抱有賣出去的期待了。我想,趙家應該不太想要這樣的結果,你自己考慮清楚。”
林息曉這話說得肯定,而這種底氣在於他對巴彆塔舊部的影響力,隻要他伸出橄欖枝,以現在應許地如日中天的情況,可以輕易挖空巴彆塔。這時候趙綾如果再想賣,巴彆塔也隻剩下了一個空殼,這時候再要出售,恐怕接手的公司都要重新觀望一下了。
趙綾額角青筋跳了跳,“你在威脅我?為了那小子你不要巴彆塔了?你以為在S市就你有人脈?”
“如果不能收回破曉之歌,我會感到很遺憾。”林息曉道,“但我始終認為,在這個行業鐘,更重要的是人和理念,如果能保證這兩點,未來的我們,還能做出許多‘破曉之歌’。”
“而對於破曉之歌未來的選擇,在於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林息曉覺得趙綾似乎不再想對此做出任何回答。
林息曉想,或許有些故事總是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戛然而止,有的人總會在特定的時刻分道揚鑣,而他所能做的,隻有向前看。
有時候沉默就是回答。
就在林息曉將要踏出會客廳時,趙綾緩緩閉上了眼睛,“等等,伊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