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翻回2014年,盛夏七月末。
南市城郊,江邊校園高三級已經提前開學。
夕陽將碎光打在爬山虎瀑布上,晚風吹過榕樹枝頭,校道一路蛙鳴不斷,深處的寢樓亮起稀疏的燈光。
程雯剛從飯堂吃完晚飯回寢樓,來到502門前,驚喜發現門上小窗透著光。
舍友已經回來了。她開心推門,“當當!”
“孟瑤那麼小公主不至於吧。”
“可是是鄺嘉言誒。”
寢室內的對話被驟然打斷,聊著天的三個女生望過來。
小圓正好“嘭”一聲打開餅乾罐,“哇雯雯!我們剛剛還在找你!”
舍長打個響指,“正好人齊。”
還有一個飛過來抱住程雯,叫楊泳,“天哪美女我想死你了!”
程雯剛從外麵回來,正熱著,她從楊泳懷裡溜走,回身拋了一個眼波:“友情提示,我們上個星期才見過。”
他們升高三,學校隻象征性給大家放了一個星期的暑假。
楊泳立馬垮臉:“你好紮心啊!”
程雯被舍友反應逗笑。一雙剪水曈盈盈彎起,更顯明亮,就像春日潮水將溢。
程雯家在省內的偏遠城市,這個小暑假沒有回家而是繼續留宿學校,高二無縫對接高三。
宿舍地麵還擺著幾個大開的行李箱。舍長把話題拉回來,“你們還聽不聽了!”
“聽聽聽,你說!”楊泳催促。
小圓也抱著餅乾罐猛點頭,“快說快說!”
程雯狀況外,“怎麼了?”
楊泳神秘兮兮湊前,“本部部花今晚就要殺到哦。”
左邊小圓壓低聲音,“你猜為了誰?”
三人皆看過來。
程雯略一沉吟,“鄺嘉言?”
“Bingo!”舍長賞了個響指,“你也聽說了?”
程雯搖頭,她這幾天都在泡圖書館,連手機都沒有開機,早與世隔絕了。
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太明顯。
“部花配校草嘛。”她打趣。
程雯他們念的一中一共有三部,校本部、國際部和前兩年新開的私立部。
這三部雖說是兄弟分校,彼此卻一直不對付,什麼事情都要排先後爭第一,撕得天昏地暗。
唯一能達成的共識就是一中的校草歸屬——程雯的同班同學,鄺嘉言。
能讓本部的人降尊紆貴,估計也隻有那人。
舍長點頭,“這話沒毛病。孟瑤已經在微博說今晚要來找班長表白了。”
部花追校草,兩個校園話題中心的人撞一起,已經讓人腦補出一篇言情小說。
小圓捶著胸口咽下滿嘴餅乾,著急發表意見,楊泳興奮得直搖程雯,“小雯子我們剛剛還在說班長會不會答應,你覺得呢?”
一直旁聽的程雯則交叉雙臂,拉長語調,“嗯......”
她其實並不了解鄺嘉言。
她是上學期才從本部轉來私立部,和那位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雖說是同班,彼此卻沒有講過話。
她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不愛念書的紈絝子弟。
這種人,應該不忌諱早戀吧。
“他應該......”
“同學們。”
程雯話沒說完,宿舍內小廣播響起,打斷了她的說話。
宿管老師冷冰冰道:“同學們,已經六點五十,還在宿舍的同學抓緊時間回班參加七點晚自習。宿舍樓七點準時關門,遲到一律登記扣分。”
502宿舍一陣哀嚎。再激動的八卦之心也得中斷,因為——
高三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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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近晚,翻滾的暮雲滿蘸夕陽火紅餘暉,轟轟烈烈燒向天的儘頭。高三樓,十五班沸反盈天,少年少女的歡笑聲比窗外蟬鳴還要熱烈。
這個暑假就放了一個星期,大家都沒怎麼生分。頭鐵的科代站起來催交作業,立馬引起一陣暴動,險些讓自己交代在了開學的第一個晚上。
“彆打彆打!明天收!明天收好吧!”
程雯和小圓一起回到位置上,她們兩個是同桌。程雯一落座,後麵座位的人就拍了拍她。
她回身,正巧麵前落下一道陰影。
先是留意到打眼的纏滿繃帶的手腕,而另一手,機械表配佛珠,兩個物什給人第一感覺都是若有若無的距離感。
程雯視線繼續往上抬。
男生坐下,身子懶散往後一靠,沒穿一中那有些挫的藍白校服,灰白色私服短袖看得出材質很好,服順地貼著胸膛,領口露出的白淨鎖骨像遠山的脊脈,驕矜又疏離。
再往上,流暢下顎幾道暗紅擦痕,高挺鼻梁旁斜貼了張止血貼。
四目交接。
!
程雯嚇了一跳。
這人是剛從敘利亞回來嗎。
男生則似乎不覺得自己這副掛彩模樣有什麼不妥,對上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眉,當作打了個招呼。
程雯趕緊停下腹誹,禮貌笑笑當作回應。
而剛剛拍她的人並不是鄺嘉言,是鄺嘉言的同桌,遲翔。
遲翔笑嘻嘻,“程大學霸,英語報紙借我抄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