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金玉妍不是很理解她們為什麼各個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在場的眾人,與皇上見過麵的寥寥無幾,即便見過,也不過是一麵兩麵之緣。
皇上雖是弘曆的父親,卻與她們毫無血緣關係,有何悲痛的?
不過金玉妍還是入鄉隨俗地與眾人擺出同樣的姿態——
皇上駕崩,與天同哀,那她也隻能哀了。
……
雍正帝駕崩,皇四子弘曆繼承大統,年號乾隆。
養心殿。
張廷玉:“禮製所載,皇上登基,應當尊景仁宮為母後皇太後。”
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冷眼掃向他,“什麼?”
張廷玉:“景仁宮乃皇上的嫡母,理應尊為母後皇太後,熹貴妃是皇上的生母,可封為聖母皇太後。祖宗的規矩曆代如此,兩宮並立也是應當的。”
“皇上,喪儀畢,東西六宮都要由皇上的嬪妃入住,那景仁宮仍住著大行皇帝的皇後,實在是不合情理。”同僚委婉附和道。
乾隆:“可皇阿瑪曾說過,與景仁宮再不相見。”1
張廷玉:“所以說,大行皇帝的喪儀景仁宮可以不出現,但是先帝畢竟不曾廢後,喪儀一了,還是要正名分的。皇上,正嫡庶,明尊卑,方可治天下。”
乾隆輕聲歎了口氣,端起茶盞,“朕且考慮看看。”
張廷玉:“那……臣等先告退。”
三希堂。
金玉妍手裡提著食盒,看向雲梯車上的男人,“食盒太重了,臣妾都快提不動了。”
“貞淑、麗心呢,這種粗活讓她們做就是了。”乾隆嘴上說著,手裡將食盒接了過來。
金玉妍一邊揉捏著指骨一邊道:“臣妾聽說養心殿、三希堂都是重地,臣妾覺著應該不便她們跟著。”
“一知半解。”乾隆無奈道,“讓她們跟著無礙,否則朕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宮中。在府邸都能迷了方向,更彆提這兒了。”
金玉妍將食盒中的點心一一擺到了桌上,“皇上彆擔心臣妾了,臣妾更擔心您。臣妾做了蓮葉羹和一些點心,隻盼著這點甜能緩解您心中的煩悶和悲苦。”
乾隆勉強勾起唇角,他正要說些什麼,卻見青櫻和惢心走來。
青櫻看見殿中的金玉妍一愣。
金玉妍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朝她福了福身。
眼下位分未定,用府邸時的稱呼也不合時宜,索性什麼都不說。
“既然姐姐來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金玉妍用眼神指了指乾隆手上的蓮葉羹,又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隨後便離開了。
乾隆看了看碗中的湯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這才發現唇上乾燥不已。
如今煩心事諸多,他哪還顧記得上這些。
隻是他不顧及,卻有人關心著。
看著兩人之間的一舉一動,青櫻說不上什麼滋味。
習慣?六年的時間,應該習慣了。
金玉妍儘態極妍、一笑百媚,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皇上對她的寵愛,亦是她們都知曉的。
更何況是金玉妍告訴她富察·琅嬅賜下的金鐲中的秘密。
她能嫉妒所有人,卻不能嫉妒自己的恩人。
“臣妾給皇上請安。”青櫻壓下心中的思緒萬千,行禮道。
“起來吧。”乾隆將空碗放在了桌上。
“這兩日在喪儀上,看皇上唇乾氣燥,眼睛裡也是紅紅的,所以臣妾給皇上煮了一碗杏仁露,潤潤肺,隻是……”青櫻看向桌上的空碗,微微斂眸。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青櫻笑了笑,打破寂靜,“玉妍離皇上遠,沒想到也是如此細心。”
“她一向如此。”乾隆順著她的話道,“她從北國而來,背井離鄉,麵上與誰都是淡淡的,其實她心思細膩得很,也總是為彆人考慮。”
他還記得自己那一晚看到的玉妍。
她生得很美,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她的眼中並無嫁人的歡喜,而是滿滿的無助與惶恐。
他們都知道,玉氏的選擇對於她來說隻是拋棄。
玉妍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父母族人,也沒有親朋好友,隻有他。
“大行皇帝驟然崩逝,皇上現在身負千斤重擔,臣妾很擔心。”青櫻出聲換了個話題。
正是因為金玉妍好,所以她更無法對玉妍產生惡意。
可是,她不想從自己心愛的男人口中,聽到他對彆的女人的喜愛。
乾隆低聲應了句,將她拉到了三希堂的主位上,“坐。”
青櫻看了看四周,有些驚訝,可是麵上的甜,卻是怎麼也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