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永壽宮。
金玉妍原是在修剪花枝,一回頭就見乾隆緊皺著眉頭走來。
“皇上這是怎麼了?有人惹您不高興了?”金玉妍放下剪刀,撐著腰準備起身,卻給男人按了回去。
“說了不必行禮,你月份大了,朕看著都累得慌。”乾隆話中帶著火氣,有些焦躁。
放著旁人或許會誠惶誠恐,金玉妍反倒直咧咧地打趣道:“看來那人把皇上氣得不輕,都殃及臣妾的魚池了。”
“朕不是生氣。”乾隆坐在榻上,喝了口茶,“朕隻是覺得不解。”
金玉妍頓時來了興致,“什麼事兒啊?竟然能讓天底下最有權利,最有學識,最有謀略的男人覺得不解。”
一連三個最,讓乾隆沒了脾氣,笑著瞥了她一眼,“誇大其詞……是皇後,想把身邊的蓮心嫁給王欽。”
“王公公!”金玉妍聲調上揚,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蓮心可是心字輩的大宮女啊,皇後娘娘竟然要讓蓮心嫁給王公公!”
“所以朕才不解,你也知道王欽是王公公,是個太監。”乾隆輕聲吐了口氣,雙眸晦暗,“皇後突然向朕請求……說是可憐兩人孤苦……”
聽到這話,金玉妍差點笑出聲。
可憐蓮心孤苦,所以讓她嫁給一個太監,怕是上輩子有血海深仇吧。嫁給一個太監,連個後都沒有,後半輩子豈不是更孤苦。
而且王欽年紀不小,花花腸子卻不少。蓮心若是真嫁給了王欽,以後的日子怕是有的熬了。
金玉妍微微傾身,看向男人,“皇上信嗎?”
乾隆輕笑一聲,眸色深諳危險,“朕看皇後是坐不住了,想在朕的身邊打顆釘子。”
高晞月在接手擷芳殿之後,便把李嬤嬤等惡奴的所作所為統統稟告了他。
他們背後站著的究竟是誰,雖然已經查不到具體的人,卻和長春宮脫不了乾係。
乾隆不得不重新考量富察·琅嬅縮減開支、奴仆減半的目的,究竟是為了維係大清基業,還是為了鏟除異己。
永璉還未上書房,皇後就如此急不可耐。
要是永璉大了,他這個做阿瑪的是不是也要除去,給她的兒子讓路。
見乾隆對富察·琅嬅生起了懷疑與不滿,金玉妍又往火上澆了一把油,“臣妾彆的不知,隻覺得大總管這個位置真是不好坐。除了要伺候皇上,還要隨時小心被人拉郎配,果真是地位越高,誘惑越多。”
“大總管再大也隻是個太監罷了,能有什麼權利?”乾隆笑了笑,然而不過刹那,臉色沉了下來,“王欽依著朕吃了不少好處,沒想到胃口越來越大了。”
金玉妍眨了眨眼,疑惑道:“皇上說什麼?”
乾隆回過神來掐了掐她的臉,“沒什麼,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金玉妍往後一躲,捂住自己被掐的臉頰,嬌嗔道:“皇上對臣妾一點都不好,又掐又打的……臣妾的臉肯定已經紅了!”
“胡說。”乾隆嘴上反駁著,身體卻實誠地打量起女人的臉,見沒有紅印子才低聲道:“真是嬌氣,有時候輕輕一掐就紅了。而且朕什麼時候打過你了,瞎謅。”
“就是打過!”金玉妍揚起下巴,任性嬌媚得不行。
她生的豔美,並不青澀,聲音也不似姑娘家家的清亮。
她的嬌媚,帶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風情,不過一個輕描淡寫、微不足道的眼神,就讓人神魂顛倒。
看著她這幅模樣,乾隆神色一深,記憶裡的春色浮現於腦中。
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長,“確實打過,不過現在不行,但之後有的你還。”
聽懂了男人的言外之意,金玉妍耳朵尖紅得滴血,“皇上瞎說什麼呢,萬一孩子聽到了怎麼辦!”
“聽不到的。”乾隆起身扶起她,“行了,時辰不早了,你現在不睡,明日又該喊困了。”
……
卯時,擷芳殿。
永璉第一日上書房,下著蒙蒙細雨。
富察·琅嬅牽著他的小手出了寢殿,喋喋不休地囑托著。
“今日是你第一天去尚書房讀書,必得知禮明規矩。這往後,卯初讀書,未正二刻散學,散學後習步射,寒暑無間斷。”
“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啊?”永璉奶聲奶氣地問道。
他還不懂,自己的額娘究竟在他身上期許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