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熱……柳絮、花粉?”高晞月雙眉緊蹙,神色中滿是悲憫,“春來秋去,寒冬酷暑,皆是與冷熱相關,柳絮、花粉更是頻發,那二阿哥……”
高晞月本性單純,最是容易感同身受,否則也不會因為蓮心,親自上手,狠狠給了阿箬一巴掌。
蓮心與她哪兒有什麼交情,不過是有幾分麵熟的宮女罷了。
更彆提她還是富察·琅嬅的人。
被高晞月情緒帶著,金玉妍也生出幾分傷感,“我不敢同皇上說,二阿哥如今每過一年,都算是撿來的。”
“當真無藥可醫?”高晞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金玉妍搖搖頭,歎了口氣,“正如齊汝所說,隻能安養。”
“他們嘴裡的安養不就是等死!”
見她焦躁了起來,金玉妍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對於哮症來說,安養便是一種保護。就像你體寒,安養也是有益的。我將這些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彆著了他人的道。”
“我知道……”高晞月神色低落,“我隻是覺著……二阿哥還那麼小……”
“可惜,偏偏他的生母不知道。二阿哥以前從未發病,前兒發作,皆是因為富察·琅嬅。她身上背著富察全族,便要讓自己年幼的兒子承擔起重責。”
金玉妍何嘗不是如此。
玉氏貴女,不過是承接著為北國謀利的重擔,從小便是。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即便金玉妍不得不遠嫁大清,她卻依舊選擇為自己而活。
皇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哪怕逼死自己的親兒子,也在所不惜……
“虎毒不食子,她可是二阿哥的親母啊!”
從小被父母視若珍寶的高晞月無法理解,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母親。
“昨夜,我和皇上提議,為了二阿哥著想,派一個信得過的嬤嬤過去,好生照料二阿哥。但是皇後是二阿哥的生母,總不能不讓兩人接觸……”
“可一旦接觸,那女人說不準就故態複萌,生怕不能逼死自己的兒子!”高晞月接過話茬。
金玉妍點了點頭,“皇上擔心的也是這個,說來你我二人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寄希望於富察·琅嬅還能想起,自己除了是富察氏的女兒外,還是二阿哥的親額娘。”
“我看是不可能。”高晞月冷笑一聲,“我覺著隻要二阿哥有所好轉,富察·琅嬅就不會歇下念頭。”
“到底是儲君之位,不僅是富察·琅嬅,就是富察一族也不會輕易放過。”
高晞月翻了個白眼兒,冷聲道:“她如今閉宮不出,我可不覺得她是在思過,應當是憋著壞呢!”
數年來共處後院,她太了解富察·琅嬅是什麼樣的人了。
隻要富察家不倒,富察·琅嬅便不會輕言放棄,前朝後宮牽一發而動全身,兩者互相纏繞、互相勾結。
金玉妍自是也清楚,不過她沒有直言,而是反問道:“那你覺得富察·琅嬅接下來會做什麼?”
高晞月沉吟不語,少刻才沉聲道:“當年皇上將屬於嫡福晉的玉如意交給了嫻妃,一直是她的心結。如今皇上又將儀貴人遷至延禧宮,富察·琅嬅自覺受到了威脅,怕是會拿嫻妃開刀。”
“二阿哥重病,皇後卻主動提議將儀貴人接到長春宮,估摸著就是為了儀貴人肚子裡的孩子。”
高晞月頷首附和道:“黃綺瑩本就是她院裡的侍女,而嬪位以下不能親養。黃綺瑩要是真去了長春宮,孩子抱養在皇後名下,成了半個嫡子,黃綺瑩反倒會感恩戴德。”
“低位嬪妃能入住皇後殿宇,也是種殊榮。”金玉妍悠悠喝了口茶,“雖說嫻妃對她的威脅最大,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自從被金玉妍調教得動起了腦子後,高晞月思慮的越發周全。
眼下突然靈光一閃,傾身道:“嫻妃無子,皇上許是會將儀貴人的孩子抱養給她,而嫻妃又是對皇後威脅最大的那個人。你說富察·琅嬅會不會來一個一箭三雕?”
“一箭三雕?”金玉妍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皇後可能會除去儀貴人的龍胎,順帶嫁禍給嫻妃?”
高晞月連連點頭,掰著手指頭數道:“你看啊,皇後現在想抱養一個康健的皇子,以登太子之位。要是可能會抱養給嫻妃的孩子沒了,她就還有時間謀劃。嫁禍給嫻妃,又少了威脅,戕害嬪妃、謀害皇嗣可是大罪!”
金玉妍揚起慈母般的微笑,又問道:“第三隻雕呢?”
“第三隻……第三隻……”高晞月琢磨了會兒,討好地笑了笑,“那就一箭雙雕!一箭雙雕也很不錯了!”
她這個不錯指的可不是富察·琅嬅的心機不錯,而是自己能想到這些,很不錯!
“你說的是,後宮雲譎波詭不輸前朝,多思多想少做少言,總是不會錯的。”金玉妍順毛將高晞月誇了一番,“但是你要小心,嫻妃一除,她必會將矛頭調轉於你。”
即便高晞月出身漢軍旗不能為後,卻不代表不能做太後。
二阿哥身患弱症,永璜未必不能坐上儲君的位置,到時高晞月便是太後,即便不提富察·琅嬅,光是富察一族都不能容忍。
永璜的生母哲妃雖是富察家的女兒,但是永璜如今已是高晞月的養子,高斌為首的高家必定會與富察家相爭,他們怎能容忍大權旁落。
所以,永璜能留,高晞月卻一定不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