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因著除夕封筆,朝政反倒繁雜了起來。
這兩月多是乾隆來永壽宮用午膳,再午休一會兒陪陪母子倆,之後又得回養心殿接見大臣。
金玉妍不愛伴駕,沒得像是禍國殃民的妖妃,更何況永珹也到了啟蒙的時候。
皇子六歲上書房,卯入申出。
但是在六歲之前,高識遠見的嬪妃私下便會開始啟蒙,教些字詞,甚至是詩文,不至於上書房時一問三不知,惹了太傅不喜。1
太傅喜與不喜本不是要緊事兒,最為重要的,是擔憂讓皇上覺得此子愚笨,從此便落於他人下風。
金玉妍給永珹啟蒙,倒不是為了這個。
永珹依著血脈,注定與儲君之位無緣,與其像她一樣,迫於現實不得不放棄妄想,不若從一開始便不想。
沒有期望,也就不會有失落,更不會卷入奪嫡紛爭。
金玉妍所做的啟蒙,便是讓永珹在耳濡目染間明白這個道理。
她知道,上至其他嬪妃,下至宮女太監,各個都是捧著護著慣著永珹。就連乾隆,心有彌補,更是連冷臉都舍不得給他看。
既然其他人都不願做“惡人”,那隻有金玉妍自己來了。
坐在榻上的小娃娃粉雕玉琢,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和他額娘幾乎一模一樣,正垂涎欲滴地盯著案上的米奶糕,“娘——啊——啊娘——”
不過兩歲大的孩子,能說出個娘已經算是天資聰穎。
金玉妍拿手絹擦了擦他掛在下巴晶瑩的口水,“乖永珹,額娘和你說,今個兒天色陰沉,估摸著就要下雨了,額娘就不帶你去院子玩兒了。”
永珹砸吧砸吧嘴,不知道聽沒聽懂,伸著小手往米奶糕的方向晃悠。
金玉妍淨了手,將米奶糕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這才喂給他。
米奶糕綿軟,又撕成小塊,用口水泯一泯就化了,滿嘴都是奶香。
彆說永珹,就連乾隆有時看兒子吃得香,都忍不住來一小盤過過嘴癮。
永珹吃完了米奶糕,乖乖在殿內玩鬨了一會兒,等著到時辰像往常一樣,額娘帶他去瞧外麵的風景。
彆看兩歲大的孩子連子鼠寅卯都不認識,但是吃喝玩的時辰卻是刻在骨子裡,點兒掐的比大人還準。
自覺差不多了,卻見自家額娘絲毫沒有動靜,永珹憋不住開始著急了。
他扯著金玉妍的袖子,朝門口的方向努力探著頭,“啊——娘——啊!”
金玉妍任由他扯著,也沒有把他抱進懷中,隻是溫柔地拍著他的背,一字一句解釋道:“方才額娘和你說過了,今兒的天色不好,待會兒可能就要下雨了,咱們今日不出去玩兒,就在殿內賞雨,好不好?”
懵懂的孩子聽不懂話,但卻能感知到語氣,也最是會看人臉色。
他大約知道出去玩兒在自家額娘這是行不通了,他更知道在額娘麵前,哭是沒有用的。
永珹小嘴巴癟在一塊,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已經盛滿了淚水,竟硬是沒有掉下來。
乾隆進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金玉妍一襲錦葵紅旗裝,金絲勾勒團花錦簇,歲月的流逝沒有抹去她的嬌媚,反倒添了幾分沉澱的端莊。
永珹靠著墊子坐在榻上,小臉皺成一團,委屈的不行。
“這是怎麼了?誰讓我的永珹受委屈了?”
乾隆剛一走進,永珹就對著他張開了雙手要抱,豆大的淚珠也順著胖嘟嘟的臉頰滑落。
這樣的情形乾隆哪還撐得住,立刻彎腰就把兒子抱進了懷裡,一手托著小屁股,一手拍著背,極為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