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途?誰啊?”楊格物準確捕捉重點,看看她,又看看楊瑞成,後者板著臉丟了個“女子不該如此八卦”的眼神給她。
溫蕭輕咳:“……就是那個你說可嫁的人。”
她低頭快步走到更衣室,換上中式薄襖,然後雙手捧著自己漲紅的臉。
老天爺,為什麼聽楊格物這麼說,她心裡會怦怦跳。
楊格物還在門外吱哇亂叫,添油加醋:“溫蕭,你真的沒有腳踏兩條船嗎?你這算什麼,啊?我怎麼有點同情那個姓李的了呢!還有啊,時途到底何方神聖啊,連我這關都沒過就結婚了?你很草率啊溫蕭小同誌!”
溫蕭對她的胡攪蠻纏隻覺頭痛,最後還是楊瑞成把她打發出去提布料才得了片刻清淨。
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叫囂著“時途何方神聖”的楊格物,下午還真見著了他本人。
時途帶著頭戴“電信”頭盔的工作人員,輕輕敲響旗袍店的玻璃門時,平時懶成鹹魚的楊格物像屁股下麵裝了開關一樣,噌的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衝到門口。
楊格物把著門,打開約莫三十度,像打量什麼新奇物件一般從上到下打量著時途,笑得彆有居心,伸出手指著他問:“我家溫蕭的那口子時途?”
時途轉身對工作人員低聲說了句什麼,隻見那師傅捂嘴笑了聲:“我沒關係。”
然後很好脾氣地說:“我是時途,是……楊格物小姐嗎?”這般和顏悅色,大概是師弟們此生都沒見過的另一個人格。
溫蕭抬頭看他被楊格物攔在門外,朝他無可奈何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瞪著楊格物的後腦勺說:“楊格物小姐,彆耽誤人家師傅時間吧!”
楊格物才不理她,嘁了聲:“瞧你沒出息的樣!我這是給他先預演預演接親這個環節,我也不為難他,就想考考他對你了解有多少,夠不夠格做我妹夫。”
時途低頭從手提包裡掏出來一個方正而扁平的東西,聞言又塞回去:“千方百計打聽到師父的掌上明珠獨愛披頭士的歌,從導師那裡換來一張唱片,原來楊小姐如此高潔,是我庸俗了。那來吧,溫蕭小時候最愛穿的開襠褲是白底粉色桃心圖案的,一歲半才開口叫人,楊小姐可以從大一點的問題開始問。”
玻璃門頓時大開,楊格物急著說:“哎呀,我就是開個玩笑,了不了解的,你們兩口子慢慢處,我一個外人說話當放屁。”說話間手直接伸到他包裡,搶到了眼看要被塞回去的唱片。
楊小姐的原則,向來就是沒有原則。
溫蕭看笑了,心裡不禁嘀咕,這人什麼時候打聽的?
時途把電信的工作人員讓進門,直向楊瑞成而去,恭恭敬敬地低頭道:“師父,時途來賠罪了,我和溫蕭領結婚證太匆忙,應該先來您這裡上門。”
楊瑞成哪裡會在他麵前拿腔拿調,擺了擺手一個勁客氣。時途又從手提包裡拿出來個兩包了紅紙的盒子:“溫蕭說您血壓高,我就沒帶酒,給您帶了點好茶,是師弟家茶園自產的獅峰龍井,外頭買不到,您要是喝得順口,我再給您帶。”
這突然上演的毛腳女婿上門的戲碼,溫蕭從不曾想過。前世李江海家恨不得她離開S市後,就和旗袍一刀兩斷,當然不可能這樣恭恭敬敬上門。
看著楊瑞成雖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但滿臉老懷甚慰的模樣,她心裡突然十分柔軟且歡喜。
電信工作人員在一旁樂嗬嗬看著,溫蕭紅著臉上前問要怎麼安裝,哪知工作人員說,布線方案時途已經做好,他隻是過來量個尺寸,明天就可以過來把通訊電線排進來。
“先買個電話機,其他的不用管。”
時途接話,道:“師父,我這就帶溫蕭去買台電話機,明天線拉好就能直接用。哦,黃頁我們實驗室多了一本,剛好拿來給你們。”
他喊師父喊得如此絲滑,一點不像頭一次見麵。然後,像哆啦A夢一樣,從他帶來的那個手提袋裡掏出來一本厚厚的黃頁電話本。
人情世故明明很有一套,可為什麼對師弟們這麼刻薄?
這人!
楊格物十分狗腿地擠過來,抱著黃頁像抱著什麼寶貝,口中誇讚道:“妹夫啊,你怎麼這麼周到啊!你還有什麼兄弟嗎?”她巴登巴登看著時途,像看一根肉骨頭。
時途不解。溫蕭好氣又好笑地推了她一把,抬眼剛好看進他的雙眼裡,一時心頭有絲異樣,緩了緩才笑道:“她是問你,有沒有跟你差不多的未婚兄弟,介紹給她。”
楊瑞成冷哼了一聲,白了自家閨女一眼。
時途清了清嗓子,回望她雙目,聲音朗朗:“隻此一家,彆無分號。”
前世溫蕭去了Z市後,和楊格物斷了聯係,對她後來的生活一無所知,如今,不出意外的話,她會看著這個姑娘找到歸宿和幸福。
真的太好了。
她這麼想。
“我們這就去買電話機吧,夫人?”時途走到她麵前,說話的氣息輕拂到她發頂,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