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蕭問:“他給你什麼東西?”
時途頓了一頓,抬頭看天:“……哦,讓他免費給我洗了幾張一寸照。”
年輕的學霸,你睜著眼睛撒謊的本事,真的挺不高明的。
但說不清為什麼,溫蕭隻是嘴角翹了翹,並沒有繼續追問。
照相館離溫蕭家更近一些,兩人幾乎沒有商量,便抱著東西往大院的方向去。
還沒到下班時間,家裡沒有人,隻有溫行遠放了學在家裡看電視。
溫蕭放下東西就開始數落:“為什麼不先寫作業?一回家就看電視!”
前世溫小弟沒考上高中,上了個技修的中專,後來開了個修車店。生意起初還可以,但隨著互聯網行業興起,汽修店也開始了連鎖化,互聯網化的趨勢,他的小店就日子艱難了。
溫蕭重活一世,想趁他還小好好引導,至少有個學曆傍身。
溫行遠坐在沙發上,每天寶貴的兩小時獨處時間被親姐打斷,聽見溫蕭的話臉上微露不耐煩。但毛腳姐夫在場,他還算要點麵子,雖然舍不得關掉電視機,還是把作業在茶幾上一一攤開,裝模作樣地開始劃水。
時途挨著他坐下去,語調溫溫和和:“你忙你的,我看看。”像極了一個耐心又有禮貌的兄長。
溫蕭把東西放到書桌上,看了一眼自己淩亂的床,雖然知道時途不會進來,還是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回頭,一眼看到相框中的畫麵,她身披白色婚紗,和時途並肩而立,他微微低頭凝視著她,眼中的溫柔笑意裡似有深情,而她笑得恣肆,兩眼彎彎,眸光靈動。
朱上心抓拍的這個時刻,像言情小說皆大歡喜的結局,連看的人都能感受到甜蜜。
那個尖酸又小氣的男人,看起來俊朗深情。
溫蕭一時看得有些失神,原來她站在彆人身旁,竟然是會這樣笑的。
前世她沒有拍過婚紗照,最好年華時期的照片也很有限。有時她想要通過回憶喚起一些美好的情緒,卻發現自己手裡連回憶的載體都乏善可陳。
時途,是一個很好的人吧,連楊格物都能看到他的好。
這張照片,撕開了她的自欺欺人,是啊,她存心忽略了一個事實:越習慣和他在一起,就會生出越多的貪心,貪圖他的關心,他的縱容,他無條件的支持。
這太危險了。
溫蕭,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你能接受生活中不再有他存在嗎?
彆忘了,前世他出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這麼問自己。
帶著混亂的情緒從臥室出來時,她見時途和溫行遠趴在茶幾上畫著什麼東西,兩人口中還念念有詞。
她走近了一瞧,卻看不出什麼名堂,脫口而出問:“你們在畫什麼?”
溫行遠抬頭,嘴一抿,把紙往時途那邊推了推。
時途十分默契地伸出大手蓋住了那張紙,抬起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仿佛在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還學會保密了,隻對我保密?”溫蕭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麼一會兒小拖油瓶就倒戈了。
溫行遠略不自在,解釋道:“不是對你保密,是我……嗐,有點怕丟人。”
“那你就不怕在……你姐夫麵前丟人?”簡直不可置信。
溫行遠索性站起來:“那不一樣,我姐夫是男人,能理解我。”
12歲,男人?
溫蕭瞪著他不吭聲。
時途難得笑得嘴都咧開,把那張壓在掌下的紙折好塞進外套胸前的內袋,似乎為了躲避溫蕭質問又好氣的目光,他把視線朝向電視機,看正在播放的幼稚動畫片。
溫蕭看了一眼掛鐘,時間已經不早,便說:“你還回實驗室嗎?我送你出去。”
“彆啊,不應該留姐夫下來吃飯嗎?我媽快下班了。”溫行遠對親姐的操作表示震驚,數落道“姐,你結婚了還住家裡不說,還要趕姐夫走,也太不像話了。”
小兔崽子倒是很會討好人。
溫蕭比了個鬼臉,慢吞吞說:“彆以為我猜不出來,你留人不就是為了讓媽給你多做點肉?!”
說完,隔著時途的袖子一把抓住他手腕,不由分說把人拉走。
出了大門,大院裡人影寥寥,間或能聽到人家廚房傳出的油鍋刺啦聲。
城市的遠處,夕陽像一顆鹹蛋黃緩緩沉入白粥,沉入了天際線。
剛才雜亂的情緒,此刻也像這夕陽一樣沉靜下來,溫蕭鬆開他的手,語氣淡淡:“你回去吧。”
時途的注意力停留在她鬆開的手腕上,隻察覺到她此時和剛才全然不同的情緒,毫無頭緒地皺著眉問:“怎麼突然不高興?弟弟的秘密不是什麼壞事,他隻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下次跟他談談,行嗎?”
以後,如果你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也是很好的爸爸。
會溫柔守住小孩秘密的爸爸,都是孩子媽媽前世積的福報。
溫蕭沒有回應他的問題,抬頭對上他有些焦急的雙眼,輕輕說:“時途,你對我太好了,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