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沙射影,隻有傻子才聽不明白。
當著一屋子的顧家老少,顧蓮不敢態度強硬,隻做一臉委屈,“侄女不知道三伯父是何意思?所謂捉賊拿贓,凡是好歹得講證據……”把徐姝給的特殊帕子,在眼睛上擦了擦,滾出淚來,“要是沒個憑據便能亂說話,那祖父沒準是想你們三房呢?這些年日思夜想,所以想出病來……”
“你放肆!”三老爺大怒不已,斥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長輩問話,你居然還敢狡辯頂嘴?!”
顧蓮隻做又怕又怯的樣子,畏畏縮縮退後一步,細聲道:“既然三伯父不讓我說話,那……、那我就不說了。”
三老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得倒嗆。
四夫人和人吵架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心下快意,隻是低了頭忍笑不已,----回頭看了看杏娘,要是大女兒也是如此綿裡藏針,當初自己就不會吃那麼多的虧了!
如今好了,回頭吵架也有了幫手。
三夫人在旁邊冷笑,“喲!真沒看出來,咱們家還有個會耍嘴皮子的,果然是外頭長大的,跟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與我們這些笨笨的不同。”
四老爺頓時不願意了,“蓮娘是晚輩,有錯的地方三嫂儘管指教,但是羞辱一個小輩是何道理?蓮娘從小在她外祖母家長大,哪裡來的三教九流?”上前一步,將妻兒擋在身後,“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容不得彆人汙蔑!”
顧蓮怔住,想不到父親還有這樣的一麵。
到底是血濃於水,到了和外人對仗的時候,方才能夠看出親疏遠近,----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姐姐,眼下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心下不由一軟。
三老爺本來就潑天怨氣,剛才被侄女氣得倒嗆,又被兄弟搶白,他從來就沒把繼母和繼兄弟放在眼裡,頓時高聲道:“老四!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怎麼著,你還想動手打人呐!”
四老爺惱道:“我何時打人了?”
大老爺眼見兩個兄弟要乾架,趕忙上前分開,“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有沒有把我這個長兄放在眼裡?有沒有把爹放在眼裡?!”心下動氣,“誰再大吵大鬨,我這就讓他跪祠堂去!”
三老爺忍氣不言。
四老爺氣呼呼的退了回去。
“好了。”大老爺歎了口氣,目光落在顧蓮身上的時候,說了一句,“你一個姑娘家,以後斷然不可再與長輩頂嘴。”
在顧蓮看來,大伯父和祖父是一路脾氣的人,凡事好歹講個規矩,講道理,不似三房一家子蠻不講理的。
況且祖父不在了,大伯父就是顧家的一家之主。
“侄女都聽大伯父的。”顧蓮小聲解釋,“方才都是被三伯父的話嚇得,一時著急……”眼淚“啪嗒”掉了下來,上前欠身,“還請三伯父、三伯母原諒我,年紀小不懂事,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大老爺見狀果然緩和神色,頷首道:“既然蓮娘已經知道錯了,你們也就彆再不痛快了。”其實還想說一說兄弟,隻是當著滿屋子的小輩們,忍著沒開口。
三老爺一聲冷笑,死死的盯著顧蓮,“哼,還沒看出你還是個人物呢!”狠狠一甩袖子,朝大老爺打了個招呼,“我們剛從漢中趕回來,先去收拾一下,等下再來給爹守靈。”
大老爺頷首道:“去吧,去吧。”然後看向四老爺,“你們也回去。”
顧蓮跟在父母和姐姐後麵,出了靈堂大門。
隱隱覺得後麵有個人一路跟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單薄少年,瘦瘦的,長手長腳,見顧蓮回頭,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死丫頭片子,你給爺等著!”
說完,一溜煙兒的不見了。
杏娘聞聲回頭,“誰在後麵?”
方才的那道目光讓顧蓮很不舒服,陰沉沉的,似乎三房的人都是一個味道,皺了皺眉,“好像是剛回來的老六……,算了,彆理他!”
杏娘撇嘴道:“一窩子賊眉鼠眼的東西!”
要說三房的人長得都還挺不錯,斷然和賊眉鼠眼不搭界,不過大概是在漢中唯我獨尊慣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跋扈張狂。
顧蓮很不喜歡,因而隨口附和姐姐,“我也這麼覺得。”
“你們倆磨磨唧唧的做什麼?還不快點跟上來!”四夫人回頭催促,自己趕緊追上丈夫,想著他今天護著自己和女兒們,正該說幾句好話,緩和一下夫妻關係。
誰知道到了四房的院子門口,四老爺根本沒進門,就借口有事走了。
四夫人滿心的不痛快,可轉念一想,眼下因為三房的人這麼一鬨,丈夫反倒跟自己娘兒幾個一條心,勉強意氣稍平。
進了屋,杏娘奇怪的看著妹妹,“你方才怎麼哭得那麼傷心?嚇壞了?”
“人家心裡難受哇。”顧蓮忍著笑,拿起帕子朝著姐姐的眼睛捂了捂,“姐姐你試一試,就知道我為什麼那般傷心了。”
頓時熏得杏娘眼淚直流,連連跺腳,“你這死丫頭,還敢欺負我了?”伸手要去擰妹妹的臉,兩人扭來扭去,一起滾到了美人榻上麵。
顧蓮連連討饒,“好姐姐,饒了我吧。”
杏娘在她身上拍了一把,咬牙道:“看在你乖覺的份上,今兒先饒了你!”到底有些氣不過,伸手去咯吱她,“叫你欺負我,叫你欺負我……”
顧蓮怕癢,嗬嗬笑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姐妹倆鬨了好一陣,方才停下。
四夫人先是想要喝斥,繼而愣住,隻覺得兩個女兒打打鬨鬨,親熱一些,心裡反倒覺得暖暖的,場麵頗為溫馨。
或許,自己不該相信那些怪力鬼神之說。
蓮娘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一時對不起她,她也不會害自己的,更不會害了……,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