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敗了,大敗。
安陽一共有駐軍四萬餘,上次跟劉氏一黨火拚時,雙方一共消耗近五千來人,最後落在徐氏兄弟手裡的,差不多三萬五千人馬。
徐離領了五千留守安陽,其餘三萬精兵全被徐憲、徐策帶走。
等到逃回來時,徐憲戰死,徐策斷腿,隻剩下不到三千殘兵弱將,----徐家兵力幾近全數覆沒,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徐離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怎麼……,怎麼會這樣?”
看著躺在擔架上,再也不能策馬殺敵的二哥,想起臨走時還生龍活虎,往後卻再也見不到的長兄,饒是他是七尺鐵血男兒,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徐策麵無血色的躺著,勉力微笑,“三郎莫哭。”
“好……,我不哭!”徐離咬牙切齒,強行忍住了眼淚,恨聲問道:“雖說沛陽易守難攻,可是哥哥們帶了三萬人馬,還有蕭蒼的十二萬精兵,難道十五萬人還打不下一個沛陽?”萬分不甘心,“即便一時之間攻不下,那也不應該逃不掉啊?!”
徐策淒慘一笑,“大哥建功心切,自己帶了兩萬人馬進行強攻,情勢危急,我一麵帶著剩下的人增援,一麵讓副將向蕭蒼求援。”聲音又痛又恨,“等了三日,結果一個人都不見來!”
徐離倒吸了一口涼氣,跌坐在椅子上。
徐策長長一聲歎息,“事後我才想明白,大哥平日就對蕭蒼多有言語冒犯,他早就記恨在心,這一次……”輕輕勾起嘴角,“故意叫我們和沛陽人馬拚死廝殺,損兵折將之後,他就過去揀個大便宜!同時……,讓徐家再也不能對他構成威脅。”
徐離靜靜無聲,徐策的親隨卻是忍不住大哭起來。
“三弟!”徐策哽咽難言,悲憤道:“大哥就是蕭蒼給害死的!我有心報仇,可是隻剩下不到三千的老弱病殘……”
徐離心下明白,即便加上自己手裡的人,也不過八千人馬,這點兵力隻怕連安陽都守不住,還能報什麼仇?!眼下蕭蒼暫時沒空分身,等他在北邊站穩腳跟,必定會回來撲滅徐家!
----難道就這麼引頸待戮?
更不用說,再圖那些期望多年的大業了!
仿佛一隻鳥兒,空存了一腔翱翔藍天的抱負,還沒有來及起飛,就被人生生的折斷雙翅,----如何甘心?便是死了,也不能夠瞑目!
“二爺、三爺。”謀士郭元益上前進言,“蕭蒼為人目光短淺、剛愎自用,正值用人之際,他居然為了口角之爭自毀良將,由此便知,此人並非結交的好對象。”拱了拱手,“如今各地紛爭並起、群雄四立,我們何不另尋他人合作?”
徐離強忍滿心悲痛,問道:“何人?”
郭元益回道:“北有武將世家公孫輔,南有楚良、丁晉、薛延平等人,西南還有巴陵王鄧萍。”看了看徐氏兄弟,“這些人中,薛延平的位置離我們最近,他的領地十分富庶、兵精糧足,為人豁達豪爽,我們可以帶著兵馬前去投奔!”
徐離搖搖頭,“我們才這麼點兒人馬,薛延平如何能夠放在眼裡?再說即便他肯暫時收容我們,怎知不會是第二個蕭蒼呢?”
“我有一計。”郭元益略有遲疑,然後道:“為了讓薛延平對我們放心,同時防止他生出歹念,徐、薛兩家可以結為姻親!”
“姻親?”徐離詫異道:“我們徐家哪裡還有人能夠結親?”
郭元益一抬手,“自然是三爺你。”
徐離一怔,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徐策點了點頭,“倒是可以。”看向小兄弟,“如今我們徐家沒有自保之力,便是你勉強娶了顧氏,隻怕不但不能護著她,反倒最終會因此害了她!此時退婚,對徐家和顧家都有好處。”
“好處?”徐離輕聲一笑,“她一個被人退了親的女子,能有什麼好處?”
徐策沉默,過了良久才道:“三郎,大哥被蕭蒼害死,我的雙腿已廢不能再戰,若是不和他人結盟……”淒慘一笑,“隻怕……,徐家滿門都會死在蕭蒼刀下。”
徐離咬緊牙關不言語,目光痛苦。
徐策又道:“此時顧氏尚未進門,還不是徐家婦……”掙紮著坐起來,抓住了小兄弟的胳膊,“難道你娶她……,就是為了要她一起殉葬?”
徐離目光閃爍,像是在左右權衡著什麼。
郭元益張嘴,“三爺……”
徐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逼得太緊。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溜走了一百年的歲月光陰。
徐離終於輕輕合上雙眼,艱難開口,“好!過幾天,我就親自去一趟顧家……”睜開眼睛,目光像是刀鋒一樣銳利冰冷,“現在先給大哥辦喪事!”
他起身,抬腳欲要出門。
結果被門檻一絆,險些撞在門框上,身體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飛快走了。
郭元益皺眉,“三爺一向嫉惡如仇、性子爽快,如何為了退親之事這般優柔寡斷起來?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徐策歎息道:“曾經聽我妹妹說起,那顧氏有殊色,天生麗質、聰慧明敏,兩家平時素有往來,隻怕三郎早就見過。”眼底浮起一絲悵然,若非陡遭變故,自己也不想逼著弟弟突然長大,“三郎正值年少情真的年紀,隻怕有些放不下。”
郭元益微眯雙眼,“女色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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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出了這樣大的噩耗,彆說顧家,就是整個安陽城都知道了。
顧蓮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杯具體質,祖父的孝還沒有守完,未來的大伯又掛了,和徐離的婚事真是越拖越玄。
倒不是非要急著嫁人,而是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徐家損兵折將之後,是否還能夠固守安陽一隅?會不會惹來其他梟雄垂涎?安陽能不能保得住,自己將來又會去向何方?
這些問題,就像貓抓一般撓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