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魚球焦慮的在夏鬆清腳邊打轉，裴朝槿照例趴在他肩側，目光好奇的追隨著地上來回滾動的球。

夏鬆清又見到了上一次熱心的兔子護士，對方還記得他：“先生，這次也是來打疫苗的嗎？”

“暫時不打，我想帶小魚看一下心理醫生。”夏鬆清說完，跟在兔子護士身後上了電梯，來到高層的精神科。

這裡看起來同人類社會的精神科沒什麼差彆，走廊上的幾個半人半獸的成年人在護工的陪同下慢慢的行走，嗅到人類的味道時下意識的回頭看。

略顯呆滯的目光莫名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兔子護士好心擋在夏鬆清麵前，解釋道：“不必擔心，有躁鬱傾向的病人並不在這裡住院。”

夏鬆清鬆了口氣，又問，“請問在沒有家屬的情況下，人類可以當監護者嗎？”

“可以的。”兔子護士替他打開醫生辦公室的門，“水生類動物是個例，負責照顧的人類可以作為監護者帶他們來看病，醫生馬上就來，請稍等。”

兔子護士出去後，夏鬆清把魚球安置在支架平台上，譚渚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尾巴晃動的頻率很快。

“彆焦慮，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夏鬆清想了想，又說，“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不說。”

譚渚吐出一個無聲的小氣泡算作回應，夏鬆清抱著貓陪她坐了一會，便進來了一個女醫生。

她的外貌和人類全然無異，根本沒有保留動物的特征，夏鬆清不禁側目多打量了幾眼，對方好似看透了他的疑惑，笑著開口：“我是人魚。”

夏鬆清頓悟，微微垂首道：“抱歉，失禮了。”

“沒關係。”人魚醫生很是健談，“因為人魚種族都有讀心的能力，所以很適合心理醫生這種工作不是嗎？”

遇見同類的譚渚並沒有沉底撞死，夏鬆清放下心來，識趣的離開辦公室：“是的，那就麻煩您了。”

心理疾病診治的時間普遍較長，夏鬆清看著門口極為人性化的漫長倒計時，決定帶著裴朝槿去把上次沒打的疫苗補好。

可憐貓貓本以為今天隻是來陪同看戲，被圍上伊麗莎白圈時還在狀況外，眼睜睜的看自己被交到護士手上，叫聲愈發淒厲起來。

夏鬆清實在不忍心，視線鎖定在裴朝槿身上，試探著問：“可以讓我來抱他嗎？”

護士愣了一下，但看在崽尚且還小的份上，把貓貓還給了夏鬆清，驚歎：“我第一次見到這麼依賴人類的幼崽。”

伊麗莎白圈的重量墜得貓頭直往後仰，夏鬆清托好貓貓，裴朝槿從鬼哭狼嚎轉變到小奶貓的夾子音，還直往夏鬆清臂彎裡躲。

“不過也不能太寵崽了。”護士給貓和人打好針，輕聲說，“不然以後成年了，可能會出現反食的情況。”

“那是什麼？”

“呃，就是成年後動物們要離開曾經照顧自己的人類，一些沒有完全擺脫血性的可能會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選擇吃掉他們。”

這是什麼大型恩將仇報修羅場？！夏鬆清後背驚出了冷汗，摘掉束縛的裴朝槿安靜下來，仰頭碰了碰他的唇角。

回去接譚渚的路上，夏鬆清開始回想這段時間的社交經曆：除去他一開始遇到的想抓人回去做勞工的黃鼠狼先生，其餘化形的動物看起來對人類的惡意並不是很大。

那是不是意味著，人類的地位其實並沒有那麼低下？

可為什麼這麼久了，遇見過的人類還是寥寥無幾？

不知不覺中到了人魚醫生的辦公室門口，對方把魚球還給夏鬆清，簡略的說：“問題不是很大，主要是由於獨特的外貌和生活習性導致的回避交流，抑鬱傾向不高。”

“謝謝醫生。”夏鬆清接過魚球，“那如何治療呢？”

人魚醫生停頓片刻，建議：“她脫離社交太久了，要儘量恢複與外界的交流，平時去一些熱鬨的地方吧，以鼓勵溝通為主，接觸一下同齡的幼崽們。”

難怪上次去遊樂園，譚渚總體上沒有太大的抵觸。夏鬆清心底隱約有了答案，再次道謝後帶崽們回了家。

雖說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聽起來平平無奇十分簡單，實施起來卻有一定的難度，自從醫院回來後，譚渚一直躲在珊瑚叢中不肯露麵，更彆提出門接觸同齡幼崽了。

裴朝槿沒有變回人的傾向，每天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黏在夏鬆清身邊，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該治病還是得治病。

於是夏鬆清狠下心把貓關在臥室，選擇性耳聾不去聽他的哀嚎，來到魚缸前和譚渚對話。

“賭約不算數了？你這樣躲起來又不可能暴斃。”夏鬆清率先使用言語激怒。

譚渚使用沉默是金的萬能招數，但夏鬆清並不放棄，拋出話題：“上次帶你去遊樂場用的塑料球大家都很喜歡，我又做了一批，你想不想幫我試試效果？”

譚渚：“……不要，我又不是你雇來的。”

“彆那麼小氣嘛，都住在一起，幫個忙唄。”夏鬆清用指尖在缸體上敲起一段旋律。

譚渚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遊出了珊瑚叢，被放進溜魚球裡後，夏鬆清立馬帶著譚渚出了門，來到附近一家托兒所的開放公園。

夏鬆清無法靠近，隻得把魚球獨自放進去，自己站在遠處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