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到此的知白向四處望了望,繼而朝西北方向飛,
梅雲司不明所以,亦跟隨知白身後。
他們落在一處懸崖上,崖上同蒼梧丘的垂泉水一般,也掛著一方瀑布,飛流直下好不壯觀。
瀑布旁有一棵紅梅樹,因此時節約莫是夏季,雖說是茂密,卻全是葉子,知白圍著看了好一會,確定了這就是梅雲司的本體。
知白繞著樹上下好一番打量,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梅雲司沒聽清,問道:
“你說什麼?”
知白卻突然指著茂密的葉子:
“等冬天到了,我是不是就又能看到你開花了?”
沒等梅雲司回答,知白又道:
“我看這方圓百裡,就你這一棵獨木
枝,怪孤獨的,不如我同你做個伴!”
隻見知白衣袖一揮,憑空搬出一支翠綠絳紫的孤竹坐落在紅梅樹對麵,二者隔著瀑布遙遙相望,正是知白的本體。
這下梅雲司徹底不淡定了,眼見他胸前幾個起伏,強忍著怒意:
“如今伏羲琴坐鎮潭口,你居然還敢把本體整個帶進來,你難道不知道你出不去了?你,你真是胡鬨!”
知白聞言,登時也來了火氣:
“你睡我在前,不辭而彆在後,我還沒同你計較,你竟還好意思先生起我的氣來了,把你腰間的竹笛還我!”
梅雲司望了一眼竹笛:
“什麼意思?”
知白眼中的怒浪化作唇邊冷笑,嗓音裡噙著凍人的嘲諷:
“什麼意思,梅元君莫不是得了眼疾,看不出來那竹笛也是我本體所刻?
既然元君不稀罕,還我就是,屆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這就將我本體全頭全尾的都搬去他處。”
梅雲司辯駁:
“我不是那個意思!”
知白:
“那你什麼意思?”
梅雲司:“我…我沒什麼意思!”
知白:
“沒意思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沒意思?奧,睡到我了,就開始說我沒意思了是吧?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到底幾個意思?
梅雲司一時語塞,鐵青著臉啞口半晌,驀然拂袖大步離去。
“吵不過就走,你這人好沒氣量!”
知白站在原地好一番跌腳捶胸,剛想跟上去再好好講講道理,突然就感到大腦神識恍惚,胸口一陣悶痛,隻好屈下身來盤腿打坐。
知白本就在垂水泉大損神智,醒來後又跑到南海親自將自己的本體挖出帶來此地,再加上剛剛為震懾魔頭耗費的一半神力,可以說知白能支撐到現在屬實不易。
當然,知白神君可沒有自虐的愛好,他之所以自挖本體純粹是為了進入三屍潭,知白由本體所化,本體可牽引知白。
也就是說梅雲司所帶進來的那小節竹笛,正好可以用來牽引知白進入三屍潭。
但這就涉及到概率問題,就比如說一個色盤,色盤上百分之九十九是紅色,百分之一是綠色,隨機扔下一個石子的話是很難直接就落在綠色處的,唯一的可行之處就是去掉紅色,隻讓石子在綠色範圍內活動所以知白隻能將自己挖了。
三屍潭果真名副其實,短短不到半日,已經有不少三屍濁息侵入知白體內,知白隻能邊打坐邊默念清心經,與濁息做對抗,時間悄然而逝。
梅雲司這廂吵不過知白,隻得暫避鋒芒,一種那夜其實是他冒犯了知白的錯覺油然而生,這怎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所以,梅雲司打算先彼此冷靜冷靜,順便去崖下將靜心石取來,這顆靜心石是梅雲司之前出潭前特意留在崖底,來給其他的生靈短暫清心用的。
待走到崖底後,卻發現有另一道身影正坐在晶瑩剔透的靜心石前打坐運功,濃鬱的三屍濁息化成了氣澤,正在不停的彙入那人的體內。
梅雲司停下腳步細細瞧了瞧那人的麵容,隻見那人相貌雖長的潦草,眉目間的一顆黑痣卻長的甚是張狂,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梅雲司雙眼微眯,唇角漠然勾起一絲冷笑,他向四處望了望,而後拾起一個頭大的石頭上下掂了掂,暗中注入一絲神力,緩緩朝那人走去。
正打坐運功的那人突然察覺周身泛起冷氣,心下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且愈發強烈,耳邊又適時想起輕微的腳步聲,遂連忙收了功法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顆分量極重的石頭,砸的他頭暈眼花。
又半日,梅雲司終於回來。
知白坐在一隻橫斜的梅樹乾上,眼中全是迷茫之色,似乎還有著些許局促不安。
待看到梅雲司的身影後,知白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狀若悠閒的往後一靠,幽幽的說道:
“喲,元君你老人家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將我這棵老竹子拋之腦後,獨自逍遙自在去了呢。”
話才說完,知白就覺得自己這語氣語詞太過怪異,就好像是凡世的婆娘質問自己丈夫三天不著家的語氣似得,有點不大符合自己的定位。
雲司卻笑著招招手,麵上掩不住的喜色,知白飛身而下有心想看梅雲司如何哄自己,才剛落地就聽見雲司開口:
“瞎說什麼,此潭下有一顆靜心石,我去取了來,給你佩戴上好防止三屍入體。”
說著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又變出一條絲線打好絡子,仔細的係在了知白腰間。
知白癟癟嘴,嘟囔道:
“拿我的東西送我,說的倒怪好聽。”
嘴上雖這說著,身上卻未動半分由著梅雲司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