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還是覺得不妥,眉目緊皺,知白又道:
“師父放心,身上的這些許三屍濁息無甚大礙,回來前我已然用清心咒壓製了,等有機會召來幾朵雲被雷劈一劈就可儘數去了。”
陸壓這才放下心來,臉色略有緩和:
“你心中有章程就好。”
師父二人一前一後向府洞走去,前腳剛進府洞,就察覺有靈力流轉,近前卻是留在府中的另一把菱花鏡在運作,知白毫無防備伸手去拿,卻被滾燙的鏡。身燙到了手。
知白吹了吹手心,對於這棵孤枝很是無可奈何:“鏡身燙成這樣,你這是催動了多少次?”
鏡麵中浮現孤枝的身影:
“我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想你一次,所以隔一個時辰就催動一次,你飛的太慢了。”
“真有你的!”
知白剛說完,就發現孤枝騷動的枝叉十分怪異,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孤枝難受的擺手勢:
“不知道,我很難受,很熱。”
熱?一個沒化形的梅花樹會感到熱嗎 ?
陸壓卻是分外好奇的近前打量,突然開口道:
“他這是要化形了呀!”
不等知白反應,陸壓又道:
“嘖嘖,三屍潭那種地方,想來他的化形劫數也是雷劫無疑。”
知白直覺不好:
“雷劫?也就是說 ”
菱花鏡中適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隱有電光閃動。
陸壓搖頭惋惜的感慨道:
“可惜了,我剛剛同父神調理完他的伏羲琴,我估摸著時辰,今日傍晚父神就要將伏羲琴鎮守潭外,之後這萬把年裡,三屍潭徹底與世隔絕,他怕是要孤孤單單的過上個萬把年了。”
知白臉上滿是認真:
“若是我能在父神封潭之前帶出他呢?”
陸壓詫異的瞧著知白:
“他這種生在就三屍潭的,三屍之力就是他的本源,除非修為步入上神級彆而後自斬三屍,否則——你不會是想替他擋雷吧?怕是應該來不及,首先從這到南海需要七日不說——”
知白沒有理會陸壓的話,抬手施咒,狂風四起!
“疊咒術!”
陸壓大驚失色卻也不好隨意打斷知白施法,隻能一邊跺腳,一邊碎碎念道:
“你,你,你讓我說什麼好?一個兩個的,疊咒術這種耗費修為壽元的咒法是讓你們動不動就隨便用的,我當初教你們隻是讓你們遇到生命危險時逃命用,現在看來,現在看來,我當初就不應該教你們!”
知白笑笑:“師父說的是!”
陸壓聞言更是氣的吹胡子瞪眼,繼續道:
“是個屁!我和你說,三屍潭那種地方,雷劫怕是也會同外界不同,可能會更加凶狠猛烈,你這小身子骨受的住嗎?”
知白施咒的手勢不停:
“師父這麼說,那我更要去了。”
陸壓一拍額頭:
“那梅樹生靈一日不斬三屍,就一日出不得潭,我估算著伏羲琴的運作情況,每一萬年才需取下調憩休整,也就是說,最少再等一萬年,他才能出潭!”
疊咒術成,知白一腳踏入,虛空中傳來飄渺的一聲:
“那也沒什麼。”
風歇聲消,陸壓神君一臉惆悵之色,喃喃道: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啊,你說我好端端的收什麼徒弟,哎,人家都是兒女債,我這卻是徒弟債!”
話畢,亦抬手結起咒印:
“話說,疊咒術怎麼結來著 ”
三屍潭內,濃密雲層間有電光閃動,轟鳴之聲似要炸了這一方天地般。
孤枝隻聽到自己要化形的消息,此時對這個可以幫助自己的劫數翹首以待且躍躍欲試,正舒展著枝叉不停的招著根須,就差大喊我在這了!
知白將到之時見到就是這幅場景,眼底閃過一絲無可奈何的寵溺之色。
應是雷雲蓄好了力,半空中突然一道藍紫色閃電橫空而下,攜萬鈞之勢向孤枝放下襲來,似一條暴戾恣睢的紫金蛇。
電光火石間,知白一道護身結界將孤枝圍的風雨不透,繼而迎身而上攔在孤枝與雷雲之間,分毫不漏的承受著雷雲全部的雷霆之怒。
第一道紫金蛇殆儘後,雷雲似是覺得受到挑釁,一道道紫金蛇愈加興師動眾的橫劈直下,半分空隙都不留。
孤枝怔了片刻,待反應過來知白所為的意圖之時,神情募然激動,用全部根須拍打著知白給他防身的結界,他拍的很是用力,有許多根須受不住碰撞紛紛折斷,但他不在乎,甚至感受不到疼。
天雷足足劈了四十九道,每一道都要比之前一道厲上三分,直至最後一道紫金蛇時,其中的雷霆之力顯然是知白也承受不太住的。
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洋洋灑灑的落在知白的衣衫之上,如同那日那一朵朵盛開的紅梅花。
拍著結界的根須不知何時幻化成雙手的模樣,潔白盈長骨節分明,掌間呈現大片殷紅之色。
雷霆散去,半空卻突然像是九天之上天河泛濫,轉眼便落起傾盆大雨,知白終於支撐不住摔落在結界外。
破天的水幕將周遭的環境好的十分惡劣,知白躺在泥濘當中,濕發散開一地。
知白將視線投向孤枝的方向,雨水侵擾著眼簾,模糊中隻看見一孤形吊影,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模樣,唯一襲紅白相間的衣服甚是顯眼。
他正神態焦急的喊著什麼,知白沒聽清,但料想無非就是些擔心他的話,這棵孤枝,不,這個人一向是在意他的。
知白艱難的開口,一遍遍道:
“我沒事,我沒事……沒事。”
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這是知白意識昏厥前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