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方百裡,巍峨懸崖上,朦朧且柔軟的重重霧障中,延伸出了一片茂林深篁的竹林。
一條蜿蜒的小溪在林中穿過,水聲潺潺的由北向南流去,溪流裡不時有紅鯉探出水來嬉戲打鬨,激的水花四濺。
竹林的深處,辟出了一方小天地,坐落著一屋古樸簡質的竹舍,門前的匾上瀟灑肆意的題了三個字——“有人家”!
大約是隨了主人的性子,竹舍的主人身著墨青長袍,翩翩然的臥在竹榻上,手指修白瑩長,閒散的握著一本書蒙住了臉,隻露出三千青絲隨意散在榻上,襯出了一股子書生氣來。
塌上的安神香正緩緩地燃著,將一隻前來做客的蚊子都熏得昏昏然了,可旁邊服侍的小仙官卻仍頂著一臉苦大愁深的臉,精神抖擻的很。
要不是因為他常年熏染在安神香下產生了抗體,那就是這個小神官心中有事。
側在一旁服侍的小仙官,名為羽千代,是一隻修煉了不到八千年的小翠鳥,畢方的遠房重重重孫子,三百前受畢方囑托前來侍奉知白。
羽千代在眼角第三百二十九次抽搐之後,終於耐不住性子,苦口婆心的說道:
“祖宗,過些日子就是北鬥星君大婚,雖說您近來一向喜歡修身養性,不大喜歡應酬,可既然人家請帖發到了我們“有人家”,您老便賞個光去露個相,在諸位仙家麵前彰顯彰顯我們“有人家”的排場,順便 ……”
還沒順便出來,回答他的是榻上的人側了側身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後腦勺。
這隻活了八千年的小翠鳥雖說修成了仙身,可這嘰嘰喳喳的屬性是骨子裡帶來的,加上他並不想結束這個話題,繼續開口:
“順便多與諸位仙家走動走動,將您這一身才學彰顯個十分一二,這樣我們有人家下次招徒之時,也不愁好苗子了!而且呀,您老合理分配下,不隻漂亮的女弟子,漂亮的男弟子也多收收!”
眼見羽千代越說就越不知所雲,而且這鳥嘰喳起來沒完沒了,知白到現在還記得上次就“鯉魚是清蒸好吃還是紅燒
好吃”這一問題上二人有了分歧,這鳥足足在他耳邊嘮叨了三日。
此時若再讓他說下去,真不定會說到什麼時候,實在是太打擾他休息:
“咳咳…你怎麼突然就在意收徒的事了,若是雜務太多,就去山上點個修為不錯的精靈幫你,在這裡聒噪什麼,吵得我耳朵疼。”
慵懶的聲音傳來,略略帶著剛起床的沙啞和常年經久不散不散的病氣,顯然是榻上的人受不住這隻翠鳥的嘮叨,想開個口結束這個話題。
“祖宗,您怎可如此質疑我的能力,
想當年我也是一方能手,鳥族中的事務,我上能外出覓食,下能安家築巢,就連奶孩子也是不在話下。”
翠鳥千代越說越激動,大有滔滔不絕之意,榻上的人終於受不住坐了起來,將臉上的書擱至旁處,揉了揉額頭,無奈歎了一口氣:
“我知你慧心妙舌,可這一天嘰嘰喳喳的也不利於修行,要不我去和西方佛主說說,你去他座下修一修閉口禪,想必用不上個萬八千年,你自可成一方大能。”
千代卻是個實心眼的,並未聽出話中的警告和嫌棄之意,反而覺得祖宗這番話是在激勵自己,立刻得意的開口:
“謝祖宗為我前途考慮,不過我自知是個沒有大抱負的,跟在祖宗身邊做個仙官足矣,況且祖宗博學多才,我在祖宗身邊自然也是受益良多,嗬嗬,受益良多!”
這無形的馬屁自然堵住了榻上人後麵想要繼續抱怨的話!
哦,這榻上人不是彆人,正是隱匿了四萬餘年的知白神君。
四萬年前,知白神君被吸進鴻蒙流,清醒時已然回到南海,若要真細究起時辰,似乎隻有一瞬間,在黃泉剛說完知白消失時,他就清醒了。
可感覺上,卻像是過了個滄海桑田,做了一個又一個荒唐的夢。
相比之下,倒是之後這四萬年的光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大荒的沼澤由荒而澇,由澇而荒個幾個來回也就到頭了。
期間,締魔大陣運行的很成功,所有三屍濁息都被吸收到大陣裡,座落成山一般大小的鳳凰塔。
魔族橫空出世,占據了南疆區域繁衍生息,而身處其中的三屍潭也因締魔大陣的出現而封印解除,與外界全麵接觸。
這一番跌宕起伏的曆史變遷,在史書上留下了大篇著墨,史書雲:
洪荒三萬六千四百年,元君梅雲司奉天道指引造締魔大陣,以身證道,後追封魔族始主。
初任妖尊辛寒應運重生,成為所有魔族生靈領袖,權威之下,魔族生靈安分守己,父神感念其功績,正式敕封為辛寒為魔族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