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裝暈了大半天,再睜眼時,楊小夏隻覺這渾身上下都差不多僵住了,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隻能勉強坐起,卻還要小心翼翼,唯恐發出半點聲響。
一行人中,商量好的便是,李叔守上半夜,蘭亭與祁聞秋守下半夜,因而此時,車廂裡可以說隻餘下楊小夏一人。
雖說是二對一,但就從外形來說,李叔守夜時,似乎更難下手。
黑暗中,楊小夏小心翼翼的貼著車廂,從車簾處,向外撇去,憑借著微弱的月光,便瞧見了不遠處的二人,似是在談論著什麼,時不時的,還朝馬車所在的方向看來。
像是下一刻,便要回到車廂內似的,楊小夏見狀,也忙不迭的掏出早就藏好的迷香粉,趁著還沒人注意之前,將瓷瓶中的粉末,跟不要錢似的,均勻的塗抹在整個車廂的上半部分。
待一切結束後,又偷偷掀起車簾,李叔本就是一個習武之人,此刻正靠在車廂外假寐,聽到動靜,忽的就要睜眼,卻措不及防的被一枚銀針紮中。
下一秒整個人就要無力的搭拉下來,被楊小夏手疾眼快的扶住,又重新靠了回去。
楊小夏拍了拍手,嘀咕道“反應這麼快呀?幸好這紮針的手藝還沒還給師父,不然今晚可要栽在這個大叔手上了。”
說罷,便如泥鰍似的,又重新鑽回車廂內,舌尖頂著一枚醒神丹,靠在原本的位置上,閉眼裝死。
而反觀蘭亭這邊,自太陽落山後,幾人便一直注意著,這位半途上撿來的少年。
而入夜後,便更是如此。
隻是眾人都猜到了,少年因不會在上半夜動手,因而也算是好好休息了一番。
更深露重,明明還是春季,走在河邊,卻感到了一抹蕭瑟。
祁聞秋“我們離車廂這樣遠,會不會過於放鬆了?”
蘭亭“師兄放心,他便是要我們放鬆,才能方便自己下手。”
祁聞秋“也是,隻是沒想到,我們的動作都這麼隱蔽了,泗水那的人,居然還能察覺到。”
聞言,蘭亭搖頭否定道“這可說不準,我看那個少年,也不一定就是泗水那的人。”
話落,迎著對方疑惑的目光,蘭亭回眸望向車廂,繼續道。
“當日禦書房內,隻有我們幾人吧?既然這樣,即使消息泄露,聖上身旁有什麼密探,也不該知曉你我行進的路途,更不可能比我們提前進入宜州地界後,在此處特意攔著我們。”
因此要說蘭亭的想法,楊小夏應是更偏向於流民中的劫匪,而且還是那種有頭腦的劫匪。
曆朝曆代,天災之後,流離失所的百姓們,卻也不是隻有逃荒和等待朝廷撥款賑災,這兩項選擇。
災難中,最難琢磨透的,便是人心,上一秒的愛人,下一秒的仇敵,餓殍遍野時,易子而食,都是常有之事。
災民們在得不到妥善的處置的時候,便是滅朝亡國,都不是沒有可能。
秩序崩壞的同時,人性的險惡與良善,都在環境的刺激下,不斷的糾纏發酵,英雄的事跡感天動地,惡魔的作風,深入人心。
蘭亭“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突然出現,倒在路上,攔停我們的馬車,究竟抱著一個什麼樣的目的,今夜之後,自然會有分曉。”
聞言,祁聞秋怔愣了片刻,隨即笑道“你便那麼確定,他今晚一定會動手,若是沒有呢?”
蘭亭“沒有……那,便隻能見招拆招,得過且過啦。”
蘭亭這話才堪堪落地,兩人突然同時注意到,在這寂靜的夜晚,似有一點不同尋常的響動,從馬車的方向發出。
即便楊小夏已經萬分小心了,但要放倒一個人,還是不免發出了些許細微的聲響。
這點聲響,或許在白日裡,也並不起眼,卻逃不過一直注視著車廂情況的兩人。
蘭亭“看,魚兒,這不就上鉤了?”
說罷,二人便往回走去。
晚飯之時,蘭亭他們就和李叔交代過,若是少年有動靜,便拜托他放放水。
因此李叔在注意到車廂異常時,也隻是當做無事發生,甚至在楊小夏下手拿針紮他穴位的時候,也是順水推舟,並未有過多的反抗。
行至車前,二人又開啟了唱雙簧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