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動(7) 俯身過去在手背上輕輕落……(1 / 2)

逐星者 汐流子 4295 字 9個月前

在高級病房安頓下來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護士把新的吊瓶掛上後,調暗了病房內的照明,安靜地走了出去。

剛合上門,就看到病房門口杵著兩個大男人,高級病區的走廊燈稍顯昏暗,冷不丁地就把小護士嚇了一跳,她撫了撫胸口,推著推車走開了。

“高特助啊,附近酒店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您要不勸晏總趕緊去休息吧。”副總為難地透過玻璃窗看了眼病房裡的情況,傳聞中冷酷無情的小晏總正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地把暖手寶墊在那位小姐正在掛水的手下,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看到了超出理解範圍的場景。

“沒事,這兒有我,你趕緊去休息吧,今天已經麻煩你這麼久了。”高一和盤算著等副總離開,自己也去酒店先休整一下。

“不了吧。”

分公司的小領導如果不負責大項目,一年也見不到幾次晏沉,在他們之間,關於晏沉妖魔化的形象流傳得更為廣泛,也更加深入人心。

副總聯想起兩個小時前在車上感受到的低氣壓,擔心自己現在回家睡覺了,明早就會因為右腳先踏入公司大門而被開除。

“真的,我勸你快回去休息吧,晏總沒你們傳得這麼變態,不會因為他沒睡,你去睡了而發怒。”高一和搖了搖頭,“又不是那種拿著芝麻綠豆點權力就難伺候的小領導。”

副總猶疑地看看病房內,又看看高一和,“真的?那我打個招呼先走了?”

“唉,我幫你一起打招呼吧,正巧我也去休息一下。”

高一和剛推開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晏沉便瞪了他一眼,他雙手合十搓了搓,還沒來得及開口,晏沉便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快走。

高一和很有眼色地關上門,隨後示意合都分公司的副總跟他走。

“就這樣完了?可以走了?”也不知道這位副總之前伺候過多沒品的領導,見到晏沉這麼“好說話”感到不可置信。

“趕緊走吧,再多待晏總還會嫌我們礙事呢。”高一和自在地伸了個懶腰,“哦對,明天返程的機票訂了沒?”

“訂了,訂了,一會兒我就讓助理把航班信息發您手機上。”副總再次回頭看了眼病房,“高特助,那位是誰啊?我看晏總這麼緊張的樣子,怎麼明天就回啊?”

“有些事彆問,也彆瞎傳,做好本職工作,少點好奇心。”

電梯“叮”地抵達,高一和雙手插袋地走進去,轉過身一掃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

病房裡隻剩下昏暗的床腳壁燈,晏沉坐在床邊,安靜地注視著蘇絳河,戴著氧氣麵罩的她睡得很不安穩,卻怎麼都醒不過來,五官時不時皺在一起。

晏沉知道,她這不是第一次高原拍攝,之前兩次她都沒有出現高原反應,這一次卻如此嚴重。

他看向她眼底的青黑,猜想大概是她出發前精神狀態不佳,睡眠太少才導致的。

她出發前發生了什麼呢?

被合作兩年的甲方中止合作,被疑似討債公司的人跟蹤,被迫接受一個莫名其妙的婚約。

任誰都會感慨一句,無妄之災。

“晏總,您和那位攝影師認識?”記憶裡A平台那位張總小心試探的模樣帶著幾分猥瑣。

他記得自己做出的是否定的回答。

張總立刻鬆了口氣,連皺紋都舒展開了,他豎起了個小拇指,“那位攝影師人品不行,她父親欠錢不還,對於這種信譽有損的人,還是及時止損的好。”

他記得自己不置可否,隻是催促他們趕緊介紹。

憶及此節,晏沉忍不住唾棄自己,唾棄之後是恐慌,生怕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路餘陽那張帶著敵意的臉在晏沉麵前一閃而過。

他更適合她嗎?

他們的工作和興趣交集很大,他的性格大概沒有自己這麼陰沉,他大概比自己更會逗她笑……

剛才護士小姐幫忙脫衣服的時候,把她電量耗儘的手機拿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麵對情敵時,自己難免醋意上頭,說了一些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比如,就蘇絳河為什麼會把消息發給自己這件事,晏沉也覺得大概是她看不清的時候點錯了人。

自卑和怯懦一旦開頭,便決了堤,無法收場。

晏沉用手背輕觸蘇絳河正在掛水的手,比之前溫暖多了,他低著頭,端詳著她青筋浮起的手,冬日乾燥起皮的手指和手背上有白色的乾裂紋。

那裂紋讓他想起了玻璃表盤碎裂的樣子。

在他十五歲前,幾乎沒有擁有過什麼貴重的又讓他愛不釋手的東西,細細想來也隻有十三歲時,自稱是他父親的人寄來的一件“生日禮物”,是一塊深藍色表盤上麵撒落碎鑽的手表。

他自詡是個理智的人,卻也渴望那一點關注和疼愛,收到手表那一天,他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可他還是把手表偷偷地藏了起來,生怕被母親發現拿出去賣掉換錢。

晏沉曾經設想過這塊表的幾種結局,一條是好結局,它一直陪到自己離開家上大學;一條是壞結局,被母親發現拿走賣掉。

真正的結局走向,令他意外。

被接回晏家的那一天,晏北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腕表,他忽然笑了,詢問晏沉能不能摘下來給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