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他是她的籌碼。(2 / 2)

明麵上應付已足夠了。

為太後抄經花費她大半精力,她沒有閒心抄什麼宮規,應下洛久珹本就是一時之策。

“就要來了。”

她看著炭盆中迸出的星點火花,不知是在歎誰。

果不其然,早膳的時辰才過,少年便領著侍從來到延箐宮。

少年攜風而入,沉水香的氣味飄散在書房中。

洛久瑤行禮:“皇兄。”

洛久珹打量著她蒼白的臉,淺淺瞥過案側炭盆,擠出一聲冷哼當做是應答。

洛久瑤抬首,褪儘血色的唇瓣開合:“皇兄如此心急……”

“你無需用言語拖延時間。”

洛久珹打斷她的話,態度強硬,“若沒抄完,我會派人留在延箐宮,日夜看守著你將它一字字寫完。”

洛久瑤也不示弱,柔聲道:“皇兄如此篤定,該不會早就打算好了,隻是想借抄寫宮規的理由派人監視我吧?”

“是啊,六年前你被罰入若蘆巷,是我一時疏忽才讓你找到機會逃出來。”

洛久珹盯著她瞧,冷笑道,“如今我的確想派人盯緊了你,看看你還能翻出幾層浪花。”

說罷,他走上前:“言語可不做數的。”

洛久瑤眼睫微斂,拿起紙張,久久沒有遞出去。

洛久珹等不得她慢吞吞的動作,繞至案側伸手去奪。

可不等他奪到手中,下一瞬,洛久瑤指節微鬆,任紙張滑落到炭盆中。

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層細碎的粉塵,炭灰翻騰,火星撲飛,擊起簌簌煙塵。

炭火遇了易燃的宣紙與煤粉,一瞬竄起高有二尺的火舌,燎至洛久珹的氅衣一角。

洛久珹慌忙退後,狠狠甩開衣擺。

洛久瑤立在原處,嗓音擔憂:“皇兄小心些,一興一滅的火焰從來都無所顧忌,可皇兄若離它太近主動挑撥,很容易引火燒身的。”

華貴的的氅衣燎去一角,洛久珹眸色晦暗:“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洛久瑤不語,煙塵掩下她眼中神色,一時之間叫人看不清楚。

直到火苗熄了些,她彎身,將手伸向炭盆。

仍跳躍的焰堪堪灼過洛久瑤的指尖,洛久珹下意識想要阻攔,卻又咬牙切齒,捏緊了拳頭。

火星劈啪中有模糊的通報聲響起。

洛久瑤從中撿出兩塊烏漆漆的殘紙,抬眸,換上自責神色:“皇兄莫怪,是我沒能拿穩,白白浪費了抄寫完整的宮規典籍。”

話音才落,自外傳來一聲喚。

“皇姑姑!”

洛璿推門,撞見的卻是麵色沉鬱的洛久珹,眸中的雀躍一瞬暗下去。

“見過皇叔。”

他恭敬行禮,見洛久瑤麵色慘白似受了傷,快步跑去牽過她的袖角:“姑姑,你的臉色好差,還有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呀?”

“我沒事。”

洛久瑤不大自在,抽回衣袖,“雲蕪呢?栗子糕已做好了,讓桃夭帶你去拿。”

洛璿卻道:“不要,我就要在這裡。”

洛久珹怒意難發,瞥一眼二人:“洛璿?我怎不知,你何時同你這位九皇姑的關係如此親近?”

他嗓音發寒,洛璿一時生了怯意。

男孩抬手去攥洛久瑤的衣袖,攥在手中,心裡似乎也有了底氣:“我同皇姑姑要好,倒是皇叔,您是皇姑姑的兄長,為什麼為難她?”

洛久珹還想開口,一陣柔和的花香隨風拂過,書房內三人噤聲,齊齊垂首。

“皇嫂。”

“娘親。”

“我在前殿等不到人,原是都跑到了這裡。”

唐寄月立在門前,將氅衣遞給身後的雲蕪。

她瞧著洛久瑤的麵色,柔聲道:“久瑤,太子殿下聽聞你這幾日染了風寒,特意讓我帶些滋補的藥來瞧你,你今日可有好些了?”

洛久瑤微微驚詫。

唐寄月是個通透人,她前日故意提及栗子糕隻是想借雲蕪來此,進而用東宮的名義躲過一遭,卻不想唐寄月會親自前來……更是才見她的麵色就找了萬全的說辭。

她斂好神色:“多謝皇嫂,也請替我謝過皇兄。”

麵對唐寄月,洛久珹隻能偃旗息鼓,麵色卻更冷了。

孤身無勢的洛久瑤他能擺布一二,但若有東宮在後,他言語動手前就不得不多思量些。

洛久瑤回宮時日尚短便攀了東宮的高枝……他早該派人盯緊她。

案上還放著黑漆漆的殘頁。

唐寄月瞧見殘頁,頗有些惋惜:“這是怎麼,好好的書文說燒就燒了?”

洛久瑤道:“是久瑤沒拿穩,不小心將抄好的書文掉到了炭盆裡。”

唐寄月便接著問,像是在話家常:“除了經文,你還抄些旁的?”

洛久瑤看一眼麵色不善的洛久珹,應道:“是,在東宮時,我同皇嫂提及的便是此事——七皇兄想熟習宮規,交由我來謄抄。”

洛璿卻在旁嚷:“才不是,我都聽見了,明明是皇叔欺負……”

洛久瑤輕咳一聲,止了他的話語。

唐寄月的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個回環。

“既是掉到火裡。便隨它去了吧。”

她柔聲道,“久珹,東宮有些宮規典籍的印本,你若想要,等下我命人送去宣明宮。”

同祭禮那日遇見太子一樣,今日的唐寄月顯然也有意做和事佬。

洛久珹不好反駁,隻能欠了欠身:“有勞皇嫂,久珹謝過。”

唐寄月笑的溫柔:“都彆在這兒杵著了,那日阿璿回宮後嚷嚷著延箐宮的栗子糕香甜,久珹一同來吃些?”

洛久珹扯了扯嘴角:“我已用過早膳,就不在此叨擾皇嫂了。”

唐寄月也不留人:“好,外麵天氣雖晴好,路上還是有濕雪,行路時多留意些。”

洛久珹拂袖離開。

洛久瑤瞧著他的背影,道:“皇嫂,我去送七皇兄。”

唐寄月了然點頭。

送到殿門前,洛久珹頓住腳步。

洛久瑤隨之停下,啞聲道:“皇兄莫要再氣了,若真想要我謄抄的宮規典籍,我再抄來就是。”

“這兒隻你我二人,你不必裝模作樣。”

洛久珹冷冷剜一眼她,“士彆三日,倒真當刮目相看。”

洛久瑤坦然看著他:“久瑤不敢。”

“你如今有什麼不敢?”

洛久珹氣極反笑,卻又頓了頓腳步,語氣生硬,“你何時染了風寒?”

洛久瑤一愣,扯了個謊:“從行宮回來的時候。”

洛久珹瞥一眼她燒傷的指尖。

“既是回宮,便少作些孽,說不定傷病還能好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