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久瑤咬咬牙:“七皇兄,這些時日我似乎沒有哪裡惹到過你?”
洛久珹的聲音驟然發寒,冷哼:“是嗎?小白眼狼。當年我母親因你入了冷宮,至今還被關在那座荒冷的囚牢裡,你有什麼臉麵問我這樣的話?”
洛久瑤斂了斂眼睫,指骨輕微顫動。
見她不語,洛久珹的語氣反倒弱下些:“說說吧,你與那賀家小姐是怎麼一回事?我聽聞白日在懷明湖她沒少揭你的短,可惜我人在奉寧殿,沒能瞧見這樣有趣的熱鬨。”
洛久瑤並不作答,隻是道:“人死了,如今我已算是疑犯,皇兄聽過又能做什麼呢?”
洛久珹斜倚著榻側的雕花扶手,漫不經心道:“我還可以想辦法將罪證嚴嚴實實地扣在你頭上,叫你再無翻身之地啊。”
洛久瑤的腦子還燒著,本就渾渾噩噩,此時終於忍無可忍。出口的話也沒了遮攔:“是嗎,皇兄這麼想我死?”
“我若死了,定然不負皇兄所願,必將化作厲鬼,第一個將你纏到地獄裡去。”
她在他麵前柔順太久,如今終於露出銳利的刺,洛久珹不怒反笑。
他撫掌:“洛久瑤,你終於裝不下去了。”
話音才落,門扉輕響。
洛久瑤腦中的弦驟然繃緊了,下意識側首。
洛久珹揚了揚眉頭:“我說到做到,找人來捉你了。”
洛久瑤:“……”
宮侍的聲音傳來:“殿下,您吩咐的水和布巾。”
洛久珹應:“放那兒吧,退下。”
說罷又望向洛久瑤:“自己去取,我怕你額頭的火把我這宣明殿也燒起來。”
洛久瑤不動:“若被人瞧見皇兄在幫我,怕是你也會背上嫌疑。”
洛久珹一時無言:“我就不該憐憫你。”
洛久瑤:“多謝皇兄。”
洛久珹懶懶散散走去,捧著水盆繞回。
他隨手將銅盆放在紫檀小幾上:“有手有腳,等著我給你敷?”
洛久瑤才拎起布巾,卻又被他一手打開了。
洛久珹瞥一眼她纏著細布的手腕,將布巾浸到冷水中:“笨手笨腳,到時染了一盆血水,免不得又要牽連我。”
洛久瑤不做反駁。
“好好降降溫。”
洛久珹擰乾布巾,隨手扔給她,“落個水就這幅慘樣子,真是嬌氣死了,也不知你這副模樣,當年怎麼沒死在若蘆巷。”
洛久瑤疊了又疊按在額上,燒得發乾的眼皮也緩和些。
“多謝皇兄。”
洛久珹彆過視線:“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死我這兒,怪不吉利的。”
屋室安靜一會兒,宮侍送來驅寒的藥湯,洛久瑤老老實實喝下。
看著她眉頭也不皺的喝下藥湯,洛久珹再次開口:“伺候你這麼久了,現在可以說說你與賀家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真如傳言那般是你看上了秦王世子,要橫刀奪愛啊?”
口中還殘存著苦澀的藥湯味,洛久瑤仰麵扶著額上布巾,忽而笑了:“皇兄有沒有想過,那賀家小姐,萬一真是我殺的呢?”
炭爐裡燒著充足的銀絲炭,可她陰惻惻的話一出口,洛久珹竟冷汗直流。
看他驟然同她拉開距離,洛久瑤笑出聲來。
“不是我。”
她輕聲應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為什麼賀令薇會那樣做,更不知道她們明明才分開幾個時辰,她怎麼會死了。
她不是被救上來了嗎,怎麼會就這樣死了?
“左右你現在也死不了,自己滾去明正司算了。”
洛久珹咬牙切齒,卻見她的麵色仍慘白著,強壓下怒意,又開始問東問西。
洛久瑤不想應他,索性腦袋一晃倒在榻上。
洛久珹推她:“喂,洛久瑤?彆裝死?”
洛久瑤的手臂被他推得發痛,卻躺在榻上,任憑他怎麼叫也不起來了。
直到侍女前來將人搬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宣明殿的床更華貴些,而洛久瑤又實在太累,裝著裝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再睜眼,額間的熱已退下了。
洛久瑤才睜開眼便從床上爬起來,打算趁天色還早先溜回宮去。
尋人的侍衛不可能沒來過宣明宮,八成是洛久珹擋下了。
他會救下她而不是趁機要她的命,倒是她從未料到的。
隻是明正司的人一整晚未尋到她,闔宮飛揚的謠言不知已散成什麼樣子。
洛久瑤走至門前,殿門卻從外打開了。
天際昏暗,衣冠整齊的太子妃立在門外,溫柔地望著她:“久瑤,原來你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