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彆來無恙。”(2 / 2)

連山路險,派去的人找尋了小三個月,最終在連柏的一處難民營中找到沈煜,將少年帶回燕京。

彼時沈家冤屈未陳,洛久瑤隻能暗中將人接到宮中,放在身邊。

沈煜自小懂事知禮,不爭不搶,是個很乖的孩子。

乖到即使私下被宮人欺負也不哭不嚷,自連柏帶回了滿身傷病,卻連一聲痛也不喊。

洛久瑤看在眼裡,便教他以牙還牙,教他震懾於人,又命禦醫為他療養身體,平了他一身傷痕。

一年後,沈煜的傷痊愈有十之八九,便自請從軍到邊地曆練。

洛久瑤允了。

連山難躍,十丈黃塵千尺雪,他每隔三月會寄來一封書信向洛久瑤報平安。

先天三年,沈煜受封賞前的最後一封信本該在歲末寄回燕京。

風雪飄搖,年節將至,他或許會隨軍回京,在京中過一個安穩的年節。

隻是洛久瑤都不得而知了。

男孩仰頭,與記憶中那個執意從軍,在她的殿外跪了整晚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洛久瑤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腦袋。

沈煜眼睛彎彎,笑得像經人揉過後頸的幼獸。

二人隻見一麵就十分熟稔,沈林在旁瞧著,問:“沈煜,阿娘呢?”

“阿娘正侍弄新送來的花呢。”

沈煜應,“她聽聞你落水後被審訊本就擔心,可你今晨回來卻招呼不打一個,緣由也不說的跑出去……她還生著氣呢。”

沈林戳他的腦袋:“你沒勸勸?”

沈煜眨眼:“二哥惹的火,我哪兒能勸好呀?”

話音才落,堂前走來一人。

女子一襲雲錦衣裙,長發挽作簡單的髻,眉目清麗柔婉。

是沈林的娘,元陵薑氏的女兒——薑雲清。

薑雲清顯然還在氣頭上,語氣生冷:“沈林,你還知道回家?”

她眉眼間頗有些山雨欲來的架勢,卻轉瞥見洛久瑤時煙消雨散,錯愕一瞬:“……這位是?”

洛久瑤行了個禮:“夫人。”

未等她繼續應,沈林接過話頭:“阿娘,她與此次案件相關之人,因牽涉眾多我生怕她為人所害,才自作主張將人接來府中。”

洛久瑤順著他的話說:“是,夫人,沈哥哥心善帶我來此,等案子有了眉目我便離開——我名許瑤,夫人喚我阿瑤就好。”

“原是這樣。”

薑雲清走來瞧她,目光和善,“阿瑤,名字好聽,生得也好看。”

洛久瑤眉眼彎彎,笑得乖巧:“我瞧夫人麵善,想來與夫人有緣。”

薑雲清還想問什麼,被沈林攔下了:“阿娘,沈煜背好了今日的功課,方才嚷著你瞧呢。阿瑤姑娘舟車勞頓,我先帶她到客居歇息。”

沈煜微愣,轉眼,二人已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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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瑤被安頓在沈府的一處偏院裡。

偏院不大,整潔乾淨,似是曾住過人的。

申時,侍從送來膳食,用過膳,天色便黑了下來。

居室窗前有一棵未冒新芽的槐樹,樹下紮了隻精巧的秋千長椅,洛久瑤不常見到這些玩趣的東西,走去秋千處坐下,試探著搖搖晃晃。

入夜後的風是冷的,吱呀呀的搖了一會兒,她竟搖得有些困倦,於是側躺下身,任憑微風吹著秋千小幅輕擺。

不知晃蕩了多久,幾乎要睡去的時候,眼前月色忽而被遮住,身上落了件氅衣。

氅衣上的溫度未褪,有熟悉的草木香。

洛久瑤睜開眼,望見沈林的身影。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間念了念他的名。

“沈林?”

沈林扶穩秋千,蹲下身。

怕驚了她,他的聲音很輕,還染著笑意:“本是想來問問殿下初到府中是否習慣,現在看來,殿下適應得很好。”

洛久瑤尚未清醒,卻知道他是在笑她,於是胡亂揮手去拍,小聲嘟囔著:“明明是因為這裡……”

這裡是她曾熟悉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任尾音含糊不清的飄散在風裡。

沈林湊過去試圖聽清楚些,猝不及防被敲了腦袋。

洛久瑤笑了。

她睜眼,抱著氅衣蜷起身子:“沈林,你也坐。”

她生得纖瘦,身形本就很小,如今蜷縮起來,秋千椅的另一側空出足能容下一人餘的地方來。

沈林依言在另一端坐下了。

洛久瑤支起身體,半倚靠著扶手,聲音還軟著:“你蕩一蕩呀。”

於是沈林扶著秋千架,輕輕蕩了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