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沈林抬首,問詢老管家。
老仆恭敬垂首,證實了玉竹所言。
洛久瑤輕輕皺眉,悄聲扯動沈林的衣袖。
沈林察覺到她的意圖,道:“勞煩姑娘帶我到賀小姐的居所一觀。”
才走入小院,洛久瑤嗅到些許燃香的氣味。
非是瑞腦沉水一類的安神香料,也非是花果草木的清香,而是……寺廟中所燃的香火味道。
沈林顯然也留意到,側首問玉竹:“賀小姐念佛?”
玉竹點頭:“我家小姐平日裡勤於鑽研醫理,閒時也會抄些經文,書籍紙張都放在書房裡。”
幾人便向賀令薇的書房走去。
才推開書房的門,果然見玄關處供著一尊藥師佛。
香火幽幽經久不散,火星明滅,寸寸香灰便跌墜到香壇中去。
走入房中,玉竹道:“小姐曾交代過奴婢,縱然遠遊,但佛像下的燃香不能斷,奴婢這幾日依舊燃了香火,擺了供品。”
沈林便順著她的話問:“賀小姐曾提及遠遊之事?”
玉竹道:“是,自小姐來到燕京後,一直想回臨原鎮祭奠夫人。”
洛久瑤聽著二人言語,腳步卻立在佛像下,移不開了。
她抬手,拿起案上供著的佛經。
謄抄經文的字跡清秀規整。
“若我此生,若我前生,從無始生死以來,所作眾罪……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應墮地獄……所作罪障,今皆無悔。”
洛久瑤完完整整看過,皺了皺眉頭。
這經文不對。
賀令薇命侍女不斷香火,又抄寫經文供在佛像下,任誰見了都隻會說其念佛之心虔誠,可她有這樣的心思,謄抄的經文卻不止出現錯漏。
洛久瑤垂首,再瞧過一遍。
多年為太後抄經的緣故,她所閱佛經眾多,更謄抄過百十遍不同的經文,所以她絕不會記錯。
見她捧著經文久久未放回,沈林輕聲問:“有什麼不對?”
洛久瑤沒有點頭,亦沒有搖頭,將佛經重放回供桌上。
賀令薇的書房中除卻佛經便大多是醫書一類,幾人探查一圈,未瞧見其餘異常。
玉竹的供詞與沈林遞交的半片簽紙都將嫌疑指向了錢氏,供詞需再次稟報大理寺,大理寺來人之前,沈林與洛久瑤先一步離開。
回到沈府時,天已黑下了。
沈林才一回府便被薑雲清叫去,洛久瑤便先回了客居小院。
用過晚膳後不多時,沈無憂來送煮好的風寒藥。
喝過藥,洛久瑤放回瓷碗,問:“你家公子呢?”
“大公子寄回了家書,公子與夫人這會兒在書房看信呢。”
沈無憂笑道,“姑娘想見公子了,我這便去叫他。”
洛久瑤道:“我隻是一問,沒什麼要緊事的,不必勞煩他。”
沈無憂笑著應了,才要轉身告辭,冷不防瞥見洛久瑤腰間匕首,微愣了一瞬:“姑娘這刀……”
洛久瑤看向短刀:“這刀如何?”
今日程驚鴻也提到了這短刀。
沈無憂眨眨眼:“姑娘不知道,這是公子很喜歡的一柄刀,大概……大概是因與這身衣裳相配才暫借給姑娘罷。”
洛久瑤輕撫過刀柄上的玉石,抽出短刀。
若說秦征的短刀鍛坯淬火削鐵如泥,此刀也不遑多讓,直刃出鞘,鋒芒頓出,連刃端反照出的月色都淩厲三分。
她試探著挽了挽短刀,卻聽沈無憂道:“姑娘的起手便錯啦,這樣用刀是會傷到自己的。”
說罷,沈無憂以腰間佩刀作比,手腕翻轉,挽了個漂亮的刀花。
洛久瑤學著轉了轉:“這樣?”
“殿下已學得很好了,刃再向外些會更易出手。”
話音才落,一道應答自院門處響起,洛久瑤未來得及收刀,沈林已走入院中。
“公子,我去送碗。”
沈無憂也看見來人,收刀入鞘,立刻開溜。
洛久瑤端著短刀走到院中,“沈先生是來踐行諾言,教我用刀的?”
沈林十分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短刀,起手落勢,輕而慢的挽出一道刀花。
洛久瑤眼睛瞧得清楚,放在手上練習卻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