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佛前是說不得謊的。(1 / 2)

大理寺的動作很快,嫌疑指向錢氏後,不出三日便有了新的消息。

前往搜查的人雖未能搜到賬冊的痕跡,卻在賀府內一處隱蔽的庫房中發現了大量的金錠珠寶。

庫房中堆積的錢財珠寶遠不是一商戶所能留下的家業,亦不是一個尚書的俸祿所能積攢的。

緊接著,在外追查的人在燕京向南七十裡外的建元城發現了錢氏的蹤跡,雖未見其子跟在身旁,但稚子本也與此案無甚關係,為防錢氏留有後手,大理寺加派了人手前去捉拿,想是不日便能將人帶回。

洛久瑤在沈府中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期間沈停雲再次寄回一封書信,道是大軍這幾日已在路,年關時節必能回京,而他亦快馬加鞭,期盼著能早日與娘親和弟弟們團聚。

臘月二十七,沈林休沐的最後一日,洛久瑤與沈林一同前往靜法寺。

靜法寺立在京郊不遠的一處山腰上,臨近入寺的石階窄而陡,馬車隻能停在階下。

因是扮作前來香客,洛久瑤未再穿長袍,而是換了件雲錦衣裙。

她發上仍掩著冪籬,提起裙擺一步步登上石階。

已將至新歲了,吹來的風染了幾分暖,天色卻暗沉沉的,像是要落雨的模樣。

歲末前祈福求願的人本該有很多,靜法寺卻十分冷清,寺廟門前的僧人正清掃著石階上的塵灰,眼尖的小沙彌瞧見二人,上前引路。

小沙彌引二人入內,行禮道:“阿彌陀佛,施主可是來求願?”

洛久瑤合手回以一禮:“師父,我有一迷津需住持師父指點,請問該往何處去?”

小沙彌麵露歉意:“施主來的不巧了,今日一早寺中有客前來,主持師父此一時難以抽身,施主不若擇日再到寺中來。”

洛久瑤又道:“也無妨,上月此時我在此請簽,今日來貴寺也為還願,請師父引路吧。”

說話間,小沙彌帶二人走入佛殿。

做過佛事,供過香火,洛久瑤跪在蒲團上,對高聳的佛像俯身一拜。

她直起身,便見身側的沈林也屈膝,緩緩跪了下來。

他拜佛的動作有些生疏,像是照著她方才的動作模仿下來的,洛久瑤輕聲道:“大人很少來寺廟。”

沈林點頭:“佛緣尚淺。”

洛久瑤笑笑,側眼瞥過跟在旁的小沙彌,合手對佛像開口念道:“若我此生,若我前生,從無始生死以來,所作眾罪……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應墮地獄……所作罪障,今皆無悔。”

她提高了聲音,小沙彌聽得清楚,匆匆道:“阿彌陀佛,施主,您念錯了。”

洛久瑤仍望著佛像,麵色虔誠,口中卻故意道:“我吃齋念佛多年,諸多佛經早已爛熟於心,不會念錯。”

小沙彌搖搖頭,道:“的確是施主記錯了,此句本應是……”

“該是師父記錯了。”

洛久瑤截住他的話,言語頗有幾分不講道理,“小師父修行年月尚短,怕是混淆了經文……不若去問問你們住持?”

小沙彌無奈道:“施主說笑了,出家人不打誑語,住持師父前來也會這樣說的。”

洛久瑤毫無改過之意,轉過頭,重又在佛前念了一遍。

“……施主且等。”

小沙彌一跺腳,走出佛殿,往寺廟更深處去了。

洛久瑤跪在原處,望著殿上的金身佛像。

光線沉沉,空氣漂浮著香火的氣味,光亮自蓮燈的葉瓣透出,投在飄蕩的煙絲中。

佛陀端坐堂間,眉目無悲無喜,好似正於雲霧中俯視人間。

身側傳來一聲很輕的笑。

洛久瑤收回目光,側首:“沈林,你笑什麼呀?”

沈林輕聲道:“臣在笑方才殿下故作不知,氣走那小師父的模樣。”

她總是思慮良多,在他麵前又常常是沉著冷靜的,極少露出這般嬌蠻的模樣。

可她這樣的年歲,本該如此隨心無憂。

洛久瑤眨眨眼,複又變作方才的嬌蠻模樣,道:“沈林!不準你笑了!”

“好,臣沒有在笑了。”

如此說著,沈林的笑意卻更深了些。

天色依舊暗沉,小沙彌久久未歸,寺中的撞鐘聲響起,蕩在山間。

餘鐘磬磬,聲聲悠遠,洛久瑤忽而道:“沈林,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沈林:“殿下問便是。”

洛久瑤卻又道:“你可知道,佛前是說不得謊的。”

沈林應:“即使不在此地,臣也永遠不會騙殿下。”

鐘聲蕩至消止,萬籟皆寂,唯餘風聲卷地,簌簌有聲。

洛久瑤頓了一頓。

“程驚鴻說,我去熙朝茶閣的前幾日你曾每日都請他去喝茶,所以你那幾日……是在等我嗎?”

火星舔舐著燃香,奉在佛像前的線香一寸寸變矮,最終燃儘了。

沈林看著餘下的香棍,久久沒有開口。

許久,他伸手合十,以一個不太標準的佛禮朝前拜了一拜。

掌心相合,他的衣袖微微下垂些,洛久瑤便瞥見了他腕間的玉扣。

是半月前她曾交給沈無憂,名為還債的那枚玉扣。

前幾日她未有留心,也不知他是何時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