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記事的那幾年無疑是最幸福的。
第一次做父親的夏大海絕對算得上稱職,夏天一歲以前脫不了手的那個階段,這位年輕的父親的可謂稱職稱責。雖然每天還是天不亮就出門,但絕對要比以往辛苦。兒子沒出生前的那段日子,守攤的基本是家裡的女人,他的主要任務還是配貨送貨,充其量人多的時候簡單幫把手,其餘大把的時間都可以四處走動,或找市場上的閒主們打兩把牌,或三五個老爺們兒圍在一堆兒侃會兒大山,過過嘴癮。老婆生育後的那一年就完全變了,除了送貨時需要短暫離開會兒,其餘時間都得在櫃上,收錢找錢,時不時來人買菜都得自己來,白日裡趴在櫃上的時間多了絕對不止一會兒。兒子不哭不鬨還好,隻要醒了就得孩子他媽抱著,害的女人啥都做不成。
那一年,王秀芝也輕鬆,最起碼起床的時間往後延了兩個鐘頭,等她到了市場,男人基本把貨都擺放齊整了,也就人流最大的時候和夏大海出去送貨的時候需要多忙碌一陣,遇到男人不在,兒子又哭鬨的時候,相鄰幾個攤位的大姐也能過來幫襯一會兒,大家也都理解。等午後不太忙了,夏大海就會主動攬下守攤的活,讓她出去多走走,呼吸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或者曬曬太陽,實在沒事做就看看市場上誰家有小孩過去和人家多嘮會兒嗑,哪怕聽聽經驗也是好的。那一年,光是市場旁邊那個不大的小公園王秀芝就去過不下幾十次。或許是夫妻倆調理的好,王秀芝的母乳就從來沒有斷過,沒給奶粉供應商一點活路。
要說把孩子帶在市場最不方便的,就是小孩需要喂奶的時候,來來往往都是人,一點沒有遮擋,剛開始的好幾次,王秀芝都不好意思解開上衣的扣子,畢竟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放不下那份所謂的體麵。不過也不能為了喂奶特意往家跑一趟,加上在周邊幾個大姐的遊說,隻得儘量避開人的目光再解開衣服。
這種情況沒持續幾天,就被夏大海解決了,他找做焊接工作的老頭兒用鐵條焊了個方便拆解的架子,又在架子的四周遮了一圈簾子,兒子需要喂奶的時候,他就把架子架起來,再把簾子蓋上,等妻子坐進去再守著布簾兒充當護花使者,後來就再沒有心懷不軌的男人們躲在角落裡偷看了。
夏天的第一聲媽開始於賣菜的櫃台上,那天,來了個老太太詢問黃瓜的價格,王秀芝正好在配貨,夏大海又出去了,台麵上隻有個被拿布條拴起來的小夏天。見攤主沒空搭理,老人正準備離開,看在眼裡的小夏天激動的擺動起自己的小手,小臉通紅的憋出了那句媽,聲音不大,確是及其真切,周邊的攤主都聽到了,王秀芝也瞬時就放下了手裡的營生,憨笑著服務起被兒子留住的客戶。
賣肉的嬸子說了話,“秀芝家這個小子將來絕對是做生意的料,看那股勁氣,不比大海差。”
“是咧,絕對。”
生意做成了,夏大海也從外麵回來了。每天下班後他都嘗試教會兒子叫爸爸,最後還是輸給了孩子他媽,還是在自己的戰場。後來的幾天,小家夥叫媽媽就越來越順口了,再往後幾天,每次路過夏大海的攤位,來人都能聽到他對著那個小不點叫爸爸,等孩子及不情願的叫出了那句爸爸,他表現的反而更像個孩子一樣,逢人就說,“我兒子會叫爸爸了。”
等孩子能走動了,三米見方的櫃台就越發放不下他了,老想往外跑。會爬的時候,拴在腰上的布條兒還能加以限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狗日的小子自己都能解開了,撒歡兒的就溜出了櫃台,再長大幾個月,小家夥就跑的更歡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父母的視線,皮的沒個樣子。市場上的人都認識夏大海家的那個搗蛋鬼,每次看到小不點偷溜出來,都會通風報信一聲,然後就是夏大海,或是王秀芝,用腋下夾著小夏天回到攤位上,小兩口也不打罵,笑嗬嗬的夾著那個小累贅。小夏天則是一聲不吭的任由來人夾起,路過告密者時再回敬給對方一個鬼臉。
等夏天跑的也利索了,就算解放了王秀芝的雙手,出攤也恢複到了之前的時間,等夏大海差不多從批發市場回到菜市場,她也該出門了,每次起床,她都會輕手輕腳的出門,給門上了鎖,再檢查一遍窗戶有沒有關緊。等最忙的時候過去,再回家抱孩子回市場。有時回來會發現兒子已經醒了,小家夥不哭也不鬨,好似就知道父母出去是掙錢了,懂事的很,省了秀芝倆人不少操心。
等孩子再大一點,大海夫婦就徹底放開了,大幾歲的幾個攤主的小孩每天會過來帶著兒子出去玩,玩累了倦了那個大點兒的小孩兒就會把小夏天再送回來,很多時候夏天回來時手上都會抓著一大把零碎,吃的,玩的,應有儘有。夏大海也慣兒子,時不時會給小家夥點零錢讓兒子買糖果分給小夥伴們吃,一點也不小氣,畢竟孩子開心才最重要。
在夫妻兩人的精心嗬護下,小夏天不知不覺就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當下最現實的做法就是把孩子放到老家,讓老人們打理,在自己身邊,接送什麼的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