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挨刀貨,又踢死雞咧。”
夏天手上提溜著一隻嘴裡滲出血垂著腦袋瞪了腿兒的死雞從王秀芝身邊經過時,就被母親注意到了並且破口大罵了起來。
“好好的籠子關不住,老往圈外跑,俺也麼看見呀。”已經踢死過一隻雞的夏天已經完全沒了上一次的驚慌失措,說的就好像犯錯的是他手裡的死雞一樣,表現出一臉的淡然。
“等俺過幾天把球兒給你燒咧,讓你狗日的再耍。”
夏天知道母親說的是假話,一兩百塊錢買的東西她可舍不得隨隨便便就扔進灶台裡,上次也說過,不照樣兒沒了後手兒。“行行行,一會兒俺就把球兒給你拿過來。”露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凶兒子的關口兒王秀芝已經把臉盤裡接滿了熱水,剛從夏天手裡接過屍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給死雞抹了脖子,待血流了個差不多,就順手給扔到了盆兒裡。
“看甚,這次你褪毛。”
說著王秀芝熟練地往兒子腦袋上拍了一下,就又忙活自己手裡的營生去了。夏天則是一臉淡然的拿起臉盆兒,坐到小凳子上忙活了起來,已經見過母親給雞褪毛的流程,一次沒上過手的夏天也能有樣兒學樣,就好似是天生的屠夫。
飯點兒時,夏大海從雞舍收拾完雞糞回來就聞到了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兒。不等他問話,王秀芝就告起了兒子的狀,“看你家寶貝兒子,又造了孽咧,成天給你敗家業。”
夏大海對孩子遠沒有媳婦兒來的刻薄,夫妻倆在關於子女教育方麵向來是一個唱紅臉兒另一個唱白臉兒,夏大海就是那個唱白臉兒的,任何時候都是。聽了女人的控訴,他不怒反笑,“家大業大,敗點兒也麼啥。”說完又嬉笑著拍了下趴在桌子邊兒啃雞腿的兒子,“牛兒肯定是又想吃雞肉咧,大能不知道麼。”
雞場地方大,兩組雞舍間的通道也直溜兒,夏天周末回來就常在那塊兒區域練習自個兒腳上的功夫。作為一個初中生,他不喜愛讀書,寫作業也是敷衍了事,獎狀更是沒得過一枚。放假了沒事兒的時候就同那夥子同樣不喜愛念書的哥們們擁去那塊兒去踢村子裡唯一的一個足球,眾人也不嫌棄養殖場裡那股子雞屎味兒,玩兒的不亦樂乎。有趣的是人多的時候一次傷雞事故都沒發生過,唯獨夏天自個兒練習時總出意外。怪就怪雞舍通道兩邊兒沒個遮擋,夏天又偏愛大力出奇跡,兩隻雞不走運,剛逃出牢籠就撞上了飛速襲來的足球,夏天有嘴也說不清楚,尤其是同樣的事兒發生了兩次,夏天也就不再辯解,轉移起話題。
“大,和你說多少次咧,彆老叫俺牛牛,叫俺夏天,實在不行叫天天也行。”
王秀芝聽兒子對父親不客氣,也對著自家男人出氣,“讓你慣,慣得麼樣子,一天天跟你頂嘴對著乾,棍棒底下出孝子,你家小子這貨就得上手打咧,要不以後也難出息。”
夏大海耳朵都快被兒子嘮叨出繭子了,老想試著改變自己對兒子的愛稱。“娃大咧,越大就越不聽大人們的話咧。”
“你看,一說你就又來這套。”夏天則還是方才那股態度,一點兒沒有小輩兒對父輩的尊重。
“行行行,下次不叫你小名兒咧,”夏大海總是那副老好人模樣,“夏天,吃肉肉吧。”寵的孩子沒樣子,說著夏大海又看了眼碗裡的雞肉自說自話,“就是可惜咧,才下蛋麼幾天。”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