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進了門兒,王秀芝又被裝修震撼到了,她也拎不清那叫什麼裝修風格,就隻知道跟自家進了街門就是個大照壁給人的感覺能高雅上不少。上下兩層有好些個房間,家裡甚至還有一條通向二層的通道兒,那家業住上十口子人都不是甚大問題。看到那些,王秀芝才後知後覺的問起兒子,“你老丈人跟你家麼住一塊兒?”
“麼。”夏天如實告知,“就俺和粥粥,現時還有個保姆,她大安排過來伺候粥粥坐月子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穿圍裙的中年女人就走了過來,“喲,這就是粥粥婆婆吧,這兩天您兒媳婦可沒少念叨你,剛才還說呢,讓我晚上多準備幾個菜。”
“有啥好準備的,都是自家人。”王秀芝看妹子熱情,也不免覺得親近,“今兒俺給你們做些俺那邊兒的吃食,咱姐倆兒乾,你也能輕便些。”說著王秀芝就樂嗬嗬的進了屋門。
保姆見罷,忙上前,順手拿出立櫃裡的一雙拖鞋,“老姐姐,不用你上手,吃現成兒的就行。”
說著就笑嘻嘻的把拖鞋擺到了王秀芝腳跟前兒。
夏天見狀,忙上前說,“媽,劉姐伺候俺老丈人十幾年咧,總讓人換了拖鞋再進門兒,俺剛開始也不適應咧。”
王秀芝才收起了剛才的難堪,脫下了腳上的一雙布鞋。
放下東西都安置好後,王秀芝緊著去了二層兒媳婦兒的屋門,寒暄了好一會兒才下的樓,看到床上那個小家夥兒的時候老太太臉上就沒停止過笑嗬。
見過孫子後,王秀芝又進了廚房的門,和劉姐嗬嗬的話起家常,劉姐看著小自己幾歲,但起碼也算同齡人,倆人能有不少共同話題。人家說了讓她沒事兒做就看會兒電視或是歇歇腳,她卻說,村兒裡人,閒不住,更看不得彆人乾活兒自個兒歇著。哪怕劉姐說了炒菜蒸煮不用她幫手,她也表示哪怕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吃飯的時候,夏大海跟媳婦兒通上了視頻,一家人如往常般挨個兒的打了招呼,不同以往,那次家庭視頻會議裡出現了一個外人,不過人家自始至終都挺好的融進了那幅畫麵兒,看著也還算和諧,就是插不進話。
晚上,或是還早,王秀芝實在睡不著,想著要不去劉姐房間說幾句體己話,她總不好去樓上找兒子或兒媳婦兒說話,到了劉姐房門口兒,聽著人家正和自己家人打電話,她也就沒好進去打擾,她本無意偷聽,確是真真兒的聽到了那麼一句,“哈哈哈,笑死個人,說的一嘴鳥語。”
後來的幾天,王秀芝看劉姐的眼神兒就沒和氣過,她本就見不得彆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要在村兒裡,遇到這號貨色她嘴上可是不好輕易吃虧,她可是菜市場摸爬滾打出來的雷厲人物。她也想不通這號兒人是怎麼伺候了兒子丈人他們一家十幾年時間的。過後想想自己本就是個客人,與對方也見不了幾個照麵兒,等自己回了家,兒媳婦一家還得依仗人家,她這做婆婆的隨便說彆人的閒話也免不了惹人嫌,她也就悄悄地吃下了那個虧。雖看著劉姐不順眼,後麵的幾日卻也儘量跟人家保持著和氣。飯時,她也不再隨便跟兒子搭話。夏天看出了母親的不對,問道,“媽,咋不說話咧?”王秀芝答,“食不言,寢不語。”
同桌上的三人看王秀芝假客套,噗嗤一下就都笑了。
夏天每天白天得出去上工,王秀芝就閒的無所事事,兒媳婦雖跟她也還算親近,可她也不能時不時就去兒媳婦房裡說話,人家雖叫她一聲媽,但婆跟媽比還是沒那麼親。屋外的活兒也有人處理,不需要自個兒搭手,地板亮的都反光,保姆卻還是時不時的會拖幾遍。幾天以後,她就閒不住了,坐立不安難受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凡家裡有個幾分土地給她使喚,她也不至於會閒出病,這哪裡是享福,比坐月子都難受。有時候實在閒的不行,王秀芝就出去走走,她跟城裡那些老頭兒老太太們也聊不到一堆兒去,她就是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貨,又哪裡能享受得了城裡人那份兒高雅,說也說不到一堆兒去。再往後的幾天,她連出去都懶得出去了,每天期望的就是兒子下班兒回來,母子二人呆幾個小時,哪怕不說話就是乾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也是好的。
去杭州住了不到半個月,王秀芝再住不住了,和兒子說了話,“這城裡呆不住咧,粥粥也用不著媽伺候,洗衣做飯也不用媽幫手,不行媽回哇,你大一個人做飯吃也遭罪,地裡也該秋收咧。”
“不用你來你偏要來,麼住幾日又鬨著回咧。”夏天本想母親再多住些時日。
“.......”
不過他也看出了母親的不自然,問道:“幾時回?俺給你訂票。”
“明兒。”
“這來著急?”
“後兒也行。”
王秀芝回去後,好好下了兩天重苦身子才緩了回來。再與兒子女兒視頻時,腰也不疼了,背也不坨了,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就是每次跟自家男人說話的時候,她總會來一句,“牛兒在外頭也不容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