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芝全程陪同,自然了然,便搭茬兒,“真真兒是個呆子。”
見過人後,夏大海兩口子才在女兒口中對‘未來女婿’有了大致了解,聽說男方家境貧苦,家裡老人年紀也已經不小,老媽身體不好。家裡兄弟兩個,下麵的弟弟還在上大學,為了供養兩個孩子上學,花光了家裡的家當,好在兄弟兩個爭氣,成績都還不賴,是街坊四鄰有名的出息孩子。至於真正了解到男方是家怎樣的人家,還是在夏大海以女方家長的身份去男方家吃飯的那次。之前他也隻是聽女兒說過,去以前他就知曉了男方家家境不太好的事實,心裡也早做好了準備,有了分寸,他也沒想到女兒口中的條件不好會是那般的不好。
男方住的房子是三十年前流行的老院子,一眼看過去沒有一處平整地方。雖也收拾打掃過一番,卻也能看出那家人實際的寒酸。青磚砌的院子風化的實在厲害,比起三十年前他見過的媳婦兒秀芝家的老院子還要破。再看看那一家老小,眼神裡透著那股兒窮酸,說話,一顰一笑給人的感覺都是上不了台麵兒,他家那個老母親看著老的實在厲害,一副老腰好似永遠挺不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過什麼大病,總給人一股病懨懨的感覺;老父親看著也老氣,比夏大海老多了,身子佝僂的像直不起的皮皮蝦,,頂著一頭白發,感覺像個七八十年紀的老頭兒,夏大海雖也自詡老人,卻完全不是那副模樣兒,頭上攏共也沒幾綹白發。
吃飯的時候,主家兒準備的雖也滿滿當當,但也能看出那股寒酸,老眼昏花的主家兒母親做的吃食也不像自家女人做的體麵,幾乎沒一道菜口味兒是正好兒的,要不味兒重了,要不味兒輕了,夾了幾筷子後夏大海就再吃不進去一口。
回到家後,夏大海與王秀芝耳語過一番,給女兒夏貝貝說了自個兒的考慮。“這家人家大和媽不咋願意咧。”
“咋?媽也嫌他家窮?”
“也不是窮不窮的問題。”王秀芝自顧地吃著饃,“媽就想著你也才畢業麼多久,不用那的著急鬨人家,你要實在願意,和他耗個幾年光景兩個人多接觸接觸也行。”
“窮也隻是一時的,俺中意的是他那個人。”
“媽是過來人,都是為你好咧。”
“你就是嫌人家條件不好。”
說罷,夏貝貝甩臉子出了屋門,她接受的家風可不是以貌示人,她本以為家人會支持她的‘愛情’。
王秀芝哪裡不是嫌男方條件不好,那副家當說實話,是個正經家庭都看不上眼,自己女兒嫁過去多少得受拖累,做父母的又哪裡忍心自家孩子受苦,明知是火坑,就更不忍心看著孩子往裡跳,她窮過,知道窮人家的家庭是什麼家庭,她受苦受累幾十年,不就是圖意自家孩子未來不受窮苦嗎。再說自家女子要模樣兒有模樣兒,要學曆有學曆,那是全國排上號兒的大學出來的人物,放到哪裡不是香餑餑,又何必下嫁給那樣一戶人家。不是看不起他家,人都想往高處走,那是人性,也是本性。就好像看到乞丐,或許會覺得可憐,甚至扔給對方幾塊零錢,但沒幾個人願意拉起他的手,與之共建美好家園。
夏貝貝鬨過幾回後,也談不上鬨,隻是不同意見的幾次碰撞。王秀芝倆口子妥了協,女兒一心想嫁,自己又寵的厲害,也隻能隨她去了,並附一句,“以後後悔了可彆埋怨父母。”
雖心有不甘,王秀芝也隻能在女兒出嫁前的那個夜晚,如自己出嫁前的那個夜晚自己已故母親念叨的一樣,嘮叨了一遍又一遍,夏大海則在院子裡一根又一根續著卷煙。
夏貝貝終是如願嫁給了愛情,那天,如她出生時的那個盛夏一樣,晴空萬裡無雲。帶著家人朋友的祝福,她穿上了潔白的紗裙,畫好了精致的妝容,如每個潔白的精靈一樣,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自此,她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轉換。此後,她留在新莊兒的就如每個新娘留下的一樣,沒幾年就會泛黃的相片,片中端坐著一雙老人,身後是他們嗬護了半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