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二樓,宿莽才見那個翩翩公子原是女子扮成。她雖梳著男式發髻,穿著男式衣服,卻也沒有刻意掩蓋女子的特征,十指丹蔻,耳鐺明珠。
她捏著茶盞笑問寒山老道:“道長跑什麼?”
老道:“不知道,看到你就下意識……”
“這是什麼話,我如此麵目可憎?”她眼含笑意:“怕是半年多不見了吧?”
老道唯唯諾諾:“是是是,大半年有餘了。”
“道長可是重塑金丹了?”
“是是是,重塑了。”
“我那藥丸,可是好使?”
“是是是,好使好使。”
“那道長可願賣身為奴了?”
“是是是,賣身為奴。”
女子噗的一聲笑出來。寒山老道這才反應過來,訕笑著道:“老道人微望輕,不可不可不可。”
知非見自己主人遞了個眼色過來,乖巧的拉出一張椅子,對三人道:“道長請坐,季公子和這位公子也請。”
老道屁股隻挨上椅子的一個角落坐下,一幅坐立不安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
倒是季雲間大大方方坐在了她對麵的椅子上。
宿莽也是個自來熟的個性,挨著季雲間坐下來。
對麵女子紅唇翻飛,吐出兩片瓜子殼,看著宿莽到:“這位小兄弟有點兒麵生呀。”
季雲間道:“節南山白玆之徒,宿莽。”
女子上下仔細打量了宿莽幾眼,道:“白玆的徒弟?他那三個徒弟,大的憨直,中間的是龍鳳胎,看你這不諳世事的樣子,莫不是那個最小的?”見宿莽點頭,她一臉惋惜:“真是,沒有一個有白玆神尊十分之一的風采。小女子安隅。”
她隨意拱了拱手,臉上的神色是一片自信張揚,翹起一隻腳踩在椅子的一邊,真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季雲間看了老道一眼,老道的頭幾不可見地搖了搖。
又得知三人是要上天淩台打聽青州府的遍知真人,她好奇地多問了幾句:“這遍知真人又不厲害,你們自己解決了,也算是為百姓造福,興師動眾的去天淩台乾嘛。”
老道哼哼:“那遍知真人已修出靈智,哪裡還是普通的貨色,況且它還附在了個小孩身上。若是不用天淩台的淨魂術一次性拔乾淨了,隻怕那娃兒必死無疑。”
安隅斜眼看老道:“喔唷,才知道寒山道長竟是個慈悲為懷的人。”
老道也不謙虛:“年紀大咯,才知道與人為善與己為善的道理。”他說這話時,眼卻看著季雲間。
季雲間端起一杯茶水,慢慢抿著,目不斜視,聽得這話,嘴角嘲諷地勾起一半若有似無的弧度。
安隅說這個客棧這兩日已經被她包下來了,不過還是可以勻幾間房給他們的。
入了夜,必定是要泡一泡君字商號的仙人藥浴的。
宿莽見怪不怪地翻了翻依舊精致得不見針腳的中衣和外袍,悄悄退出了自己的房間,躡手躡腳屏氣凝神上了房頂。
宿莽法力深厚,想要踏雪無痕也不是什麼難事。此刻上了房頂,琉璃瓦硬是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他記得季雲間和他隻隔著寒山老道的房間。約莫到了位置,正欲輕輕的掀起一片瓦片,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大駭,但還是忍住了到嘴邊的叫喊,回頭一看,是安隅。
她的美目好奇的看著他,好似在問他乾嘛。
宿莽抵住一根手指在唇中,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還要去揭瓦片。
安隅按住他的手,輕聲說:“不告訴我就彆想動。”
宿莽見她說話,底下的季雲間也沒有動靜,便也悄聲說:“你和季雲間很熟嗎?”見對方搖頭,他一臉我就知道的得意神色,接著道:“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安隅眉毛一挑:“哦?”
宿莽神神秘秘的:“他其實是個女的。”見安隅一幅吃驚的樣子,他又帶上點得意道:“其實他真實身份就是這個君字商號的女主人,君安。”宿莽朝下指一指房內:“平日裡她都是女扮男裝,不信的話跟我看。”
安隅聽後一臉的意味深長加恍然大悟,鬆開了按住宿莽的手。
宿莽順利揭開了房瓦。位置經過精心測量,肯定是對的,就是因為太準確了,正對著浴桶上方,隻看到了白霧繚繞,熱氣蒸騰。
因為看得不甚清楚,他和安隅兩人頭碰頭,幾乎要趴下去了。
半晌,安隅翻身坐好:“不行不行,看不清楚。”這個姿勢維持得她腰都要斷了。
宿莽眼睛盯著房內,拉著她的衣袖,興奮的喊:“快點快點,起身了起身了。”
這一喊,聲音可不小。
季雲間頭也沒抬,他的六棱嗖的一聲飛出,直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