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君安和季雲間密談了什麼,達成了什麼交易。
反正季雲間自渚空城走出去的時候,腰間多了一枚溫潤的白玉牌,上有一隻振翅欲飛的火鳳。
不過一天時間,仙門之首渚空城已物是人非。
祝適雖傷未死。半個月後拿著渚空城代代相傳的六棱刀坐上了城主之位。
六棱刀是渚空城城主的象征,自有靈擇主。能拿起六棱刀的人要麼是上一任城主選中的繼承人,要麼是法器自己選的繼承人。
無論如何祝適既得了六棱刀的認可,那麼季雲間那天所說的什麼弑師奪刀的一通屁話,自然就沒有人放在心上了。
因老城主隕落,祝適的繼任大典一切從簡。隻是將他的名字刻在了渚空城城門口的牌匾上而已。
城中走來走去的門外弟子一夜之間由腰係紅綾換成額縛白帶,老城主的親傳弟子更是一身素縞,兩眼通紅。
自渚空城為中心,及周邊的君字號商鋪牌匾上都掛上一朵白色的小紙花,悼念老城主在天之靈。
季雲間這一路下來,吃喝拉撒睡就靠這朵戴著小白花的商行。
他從未下過山,不通人情,一張臉更是臭得很。
但君子商號的小二們都極其伶俐,隻要瞟到他腰間的玉佩便主動帶他去最安逸的包間吃喝,去最舒服的房間睡覺,臨走時還要幫他包好幾兩碎銀。
即便他出門轉手就將銀子扔在了門口乞丐的碗裡。
他也不辯方向,走來走去,好幾天,還是在渚空城山腳下打轉。倒是身後聚集了一大幫子乞丐跟著,都是翹首等著他出門時扔的那幾兩碎銀。
直到寒山老道在君字酒樓遇見他。
老道在渚空城裡多住了好一段時間。他腹痛一直未緩解,起先以為是鮫人血作祟,於是厚著臉皮去找君安要蜃女香。
君安說如他般功力深厚的人原該在聞到蜃女香白霧的時候就已經解毒了,而且後來她縛他口鼻的布上也是有蜃女香的。
老道思忖著自己的毒怎麼著也該是解了的。又呆了好幾天,腹痛也未見緩解,於是隻得慢悠悠下山來。
下山後,他打算進第一家店時,碰見了季雲間。
彼時季雲間正在酒樓大門前的泉眼處淨手,忽的眼角看到一個蒼青色的人影朝自己飛奔過來。
他一矮身避過,看見了那人生生撞在引泉眼的石柱上,然後抱著肚子哎喲哎呦的叫喚。
店小二躥過來,半扶半拽的將老道從地上弄起來,一邊賠著笑一邊隱隱咬牙切齒地道:“這位道長,您莫不是弄錯了,您撞的可是頭,現下如何捂著肚子叫喚呢?”
老道確實是撞了頭,可他腹痛也是真的,被店小二這麼一說,一時不知是該捂頭還是捂肚子,乾脆都撒了手,衝著季雲間又撲過去。
季雲間微微側身,輕輕點了一下寒山老道的手腕,老道的衝勢被完全散了去。
季雲間隻覺好笑:“當家真人如此不堪,寒山道觀也是氣數將儘。”
寒山老道氣得欲暈厥過去。
當然是生自己的氣,他喪氣的盤腿坐下,道:“技不如人,任你打殺罷。”
哪知季雲間沒再施舍他第二眼,冷著臉朝前走,須臾又轉折回來,拎起攤在地上的老道:“你知道石門鎮在哪兒嗎?”
老道眼裡精光閃過,卻又將頭搖得似撥浪鼓:“不知不知不知。”
季雲間“哦”了一聲,喚小二倒來杯水:“水涼之前你得知道,否砸我斷你一根手。”
“不是說你們鮫人生性良善嗎?看樣子卻是誤傳。”老道還想裝模作樣一翻,背過手去。
季雲間未言,吹了吹杯裡的茶沫,抿了一口。
老道大叫起來:“哎,哎,你怎麼還能吹它?這怎能算數?彆喝了彆喝了,沒剩幾滴了。”
季雲間將茶一飲而儘,而後剩餘的水潑在地上,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可憐的幾滴水:“涼了。”
老道破口大罵他不要臉,耍花招,說話不算話。
季雲間背上薄刀抽出,恰離老道肩膀一指距離時,老道改口大喊:“我知道,知道石門鎮。”
季雲間收了勢。
老道抹了把額頭的虛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季雲間收回刀:“佛道不分家,可笑。”
寒山老道臉上沒有絲毫愧色:“我知道石門鎮在哪兒,隻是要我帶你去,有個條件。”老道伸出自己的手腕:“你探探我體內。”
季雲間猶豫了一下,試探著放入了一絲法力,暢通無阻,直達丹田。
丹田處並無內丹。
老道嘿嘿笑:“你曉得我為何連你這個娃娃都打不過了吧?真沒想到剖丹這麼疼,他娘的,疼了老道大半個月。”
“你內丹呢?”
寒山老道避而不答,撣了撣衣角:“石門鎮距渚空城千萬裡。再說石門鎮有規矩,非石門鎮人不可入,非受邀之人不可入。雖說現在是毫無修為的老頭子,可區區不才,早些年石門鎮鎮長對我說過,進鎮如歸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