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鮫人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
季雲間終於醒了。
他舉目四望一番,突然明白自己在經曆什麼,拚命地掙紮起來。
他大喊:“母親!父親!”
原先還在捂眼痛嚎的女鮫人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迅速安靜了下來。她雙手平舉,在空中摸索,嘴裡喃喃到:“雲間,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母親不疼,不疼,你彆怕。”
“這都是怪你們自己不爭氣,破解不了秘術,所以你們兒子要受苦。”
祝寧生捏起女鮫人的下巴,迫使季雲間看那兩個流著血的眼眶:“這是你不努力的結果。我在你身上付出的,比你父母加起來還多幾倍。結果呢?我的適兒還是沒有一點好轉!”
他像扔破布一樣,將女鮫人砸在地上,煩躁地扯著自己頭發,不住地自言自語:”不能這樣下去了,一定還有什麼辦法。一定還有……”然後打開門衝了出去。
萎靡在地的女鮫人朝牆壁摸索了一陣,終於抓住了季雲間的腳踝。
她高興起來,但當她觸碰到季雲間腳踝處的釘子時,又痛苦得留下淚來,顆顆血紅的珍珠在她黑洞洞的眼眶裡滾落。
宿莽見她魚尾的下身漸漸化成雙腿,赤、裸著身子站起來,抱住牆上的季雲間,摸他的頭發、他的臉,他的胳膊和掌間的釘子,最後耳朵貼著季雲間精瘦的胸口。
她道:“是母親對不起你和父親。當初要不是我隨意帶人回家,我們也不會……”
已經爬起來靠坐在一旁喘氣的男鮫人打斷了她:“本就是那人裝死,居心叵測,你還要自責到什麼時候。不是你這一次,他們還是會有更狡詐的下一次。”
男鮫人也化出了雙腿,他嘗試站起來,卻不太穩當,快倒下去時,抓住了泡著祝適的大罐子。罐子立刻發出一陣金光,將男鮫人震到對麵的牆上。
他又一次狼狽地摔到了地上。
兩個鮫人努力了許久,也沒能將季雲間弄下來。他們頹然地一左一右靠坐在季雲間腿邊的牆壁上,回憶在渚空城地下石籠中,一起度過的短短幾年時光。
女鮫人道:“早知如此遭罪,我就不應該生下你,而是一開始就帶著你一起去死。”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男鮫人,他突然強撐著站起來,對季雲間道:“雲間,這麼多年,父親實在是無能保護你們母子。不過,讓為父最後再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情吧。”
說罷,他一手用自己的鮮血在季雲間胸口畫出一個殺陣:“世人皆以為我鮫人□□堅韌,無論大病小傷,隻消幾日便可冰消凍解,了無痕跡,殺死我們難如登天。其實不然,要殺死鮫人實在是太容易了,飽含殺意的同族鮮血即可。”
旁邊的女鮫人明白了自己丈夫的意圖。她背過身去,即使沒有了眼珠,還是不自覺地捂住了雙眼,更多更大的血紅色珍珠從她指縫間滑落下來。
季雲間沒有掙紮,他閉上了雙眼。
就在男鮫人即將完成陣法,要打入季雲間心臟的那一刻,祝寧生推門而入。
他在一瞬間明白了男鮫人的意圖,憤怒地將男鮫人釘在了另一邊的牆上。他氣得滿臉通紅,牙齒咬得咯吱做響。
他道:“你想乾什麼?你要毀了我最後的希望嗎?”
他又抓起地上的女鮫人:“你們這些廢物,知道我還留著你倆廢物乾什麼嗎?”他又伸手,用法力吸過被釘在牆上的男鮫人:“你們當真以為我這麼多年,在你們身上的力氣白花了嗎?”
祝寧生將雙手分彆放於兩個鮫人的丹田處,陰狠地說:“隻要取了你們的丹元,混了你們的心頭血,讓季雲間吃下去,再將你們的魂魄與他融合,即使是沒有秘術也能製造出我想要的心臟。要不是我現在還無法將他的心血換給適兒,我早就下手了。看樣子,後麵的辦法可以慢慢想,這第一步,卻是等不得了!”
他五指成爪,硬生生將兩個鮫人丹田中的丹元吸了出來。然後徒手從女鮫人破洞的胸口掏出一顆血淋淋還在跳動的心,又用法力取出祝適體內的那一顆,將兩顆心化為一灘血水,合在一起,逼迫季雲間抬頭張嘴。
季雲間咬著牙,任祝寧生怎麼撕扯折磨也不肯張嘴。血液從他的鼻腔嘴角流出來,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水窪。
他突然抬頭,視線與宿莽相撞。
宿莽隻聽耳邊一個絕望的聲音道:“閉上眼,不要看……不要看我……求你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