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也不會鳧水,猛然一頭栽進水裡,吸了一大口又鹹又苦的海水,委實被嗆得不輕,鼻後喉嚨一股火辣辣地痛感襲來,耳朵裡都是咕嚕嚕沉悶的水聲,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她呼吸不到空氣,肺憋得厲害,她試著狗刨幾下,越掙紮,身體越沉重,就越往下沉。
透著光芒的湖麵離她越來越遠,她伸出手抓了一把,卻什麼都沒握住。
要不,就這樣吧,挺好的。君安模模糊糊地想,她真的好累,好想睡。她的身體順著漩渦漂流,放棄了掙紮。
但季雲間抓住了她。他握住了她的腳踝,將她拖離漩渦後,從懷裡掏出了之前從小禤那裡拿來的同族之人的心頭岩。
那顆大珠子化為魚眼般大小,從君安微張的嘴裡滑了進去,卻又順著水流被君安吐了出來。
季雲間捏回那顆小珠子,複又塞進去,一隻手捂住君安的嘴,另一隻手上帶上一絲法力,順著君安的脖子引導著那顆珠子往她的丹田走。
女子的肌膚柔軟瑩潤,尤其是在水裡愈加光滑,他的手掌如壓在了上好的緞麵上,經過對方胸口時,手掌微頓,季雲間下意識看了君安一眼,見她雙眼依舊緊閉,昏死過去,莫名鬆了口氣,最後手掌終於停在了她的小腹上。
明明是一眨眼的功夫,季雲間卻覺得自己出了一身汗,也幸好是在水裡,讓他覺得不那麼燥熱。
隨著那顆心頭岩在體內安置下來,君安被擠壓的五臟六腑陡然間一鬆。她急促地喘了口氣,張開眼睛,原本模糊不清的海底如晴朗白日般絲毫畢現,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能自由呼吸,還能鳧水。
季雲間像是能讀懂她心思一樣,解釋道:“你吞了我鮫人族的心頭岩。”
君安果然發現自丹田湧現出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法力,她也向季雲間傳音道:“那我不會變成鮫人吧?”
季雲間以為她極不情願,又聽她道:“如果能變成鮫人,我要每天哭一大盆上好的珍珠,拿去賣!還要提煉見血封喉的鮫人血毒,肯定供不應求。”
“……”。
君安抓住季雲間的衣角,她還沒適應這種在水裡輕飄飄的感覺,不抓住點什麼的話,覺得自己隨時會被水流衝走。
季雲間原本想著安全起見拽住她的手,在將要碰到她肌膚的時刻又收回手,任她抓著自己的衣角,帶著她往水麵而去。
君安打蛇隨棍上,得寸進尺地攀上了他的胳膊,問他:“季雲間,你不是鮫人嗎?為何在水裡不變魚尾?我還沒見過真正的魚尾鮫人,快讓我看看!”
“……閉嘴。”
兩人破開水麵,見知非正貼著水麵禦劍飛行。
看到倆人從水裡冒出頭,她才神情一鬆,急忙抓起在前麵的季雲間扔到依舊飄搖不定的小木船裡。
而後才小心翼翼地將君安從水裡撈起來。
船底的小魚兒們依舊在一圈一圈地製造著巨大的漩渦。
三人都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小船上。
君安由知非用法力烘著自己的衣服,一邊自嘲道:“依書裡的套路,遇海難必有小島。現在我們應該要看到一座小島了。”
季雲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君安身後。
她回頭看去,果然一座蔥鬱的小島在兩人眼前展開。
小島不大,但三人在島的上空轉了三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奇異之處。
看似不過是一座普通平凡的無人島。知非對趴在自己背上的君安道:“小姐,無異常。”
君安冷笑一聲:“島上樹木看似錯亂,卻是井然有序,耍一些小把戲。”她又打量了一會兒,指著十步開外的上空,道:“離中虛卦,陣眼,破陣。”
知非沒借助任何法器,將手掌覆蓋在陣眼處,野蠻地將法力灌輸進去。她的手掌之下果然出現一個透明的穹頂,覆蓋著底下的小島,原是個隔離陣法。
知非無窮無儘,洶湧澎湃的法力將穹頂鑽出一個破洞,繼而陣法開始出現裂痕、崩潰,裂成碎片。她的法力硬生生將一個陣法撐爆了。
她是季雲間遇見的第一個如此這般恣意使用法力的人,第一個是安若拙。知非總是令他想起安若拙。
仿佛雲霧墜地一般,原本鬱鬱蔥蔥的綠色從小島頂端向四周垮塌下去,露出下麵真實的光禿禿的黃色土地。
這個島上真正生長著的隻有一顆樹,一顆正處於秋天簌簌撒著落葉的黃色梧桐。
君安繞著這顆樹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又看,道:“就是它。我們以前海難也是漂流到這個島上,就是在這顆梧桐樹下撿到的幾箱蜃女香。”她拿著紙扇敲了敲手心:“是誰用陣法掩蓋了這顆梧桐樹。誰之前引我來,之後又怕我來。”
她掰下一片樹皮:“要維持覆蓋一個島嶼的陣法,此人不可能離得太遠。知非,找一找痕跡。”
知非一愣,問:“什麼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