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過六棱割倒身邊的一大片落葉,季雲間小心翼翼將君安翻轉到旁邊的地上,大喘了幾口氣,才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從地上摳起來。他每離開一片落葉,身體上的洞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新肉。
待他完全站起來時,隻餘身體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全是洞。
君安臉色蒼白地躺在一片平鋪的落葉刀上,一身男子衣裝沾滿了斑斕的血跡。當然大部分是季雲間的,隻有脖子那塊是她自己的。
世人皆畏鮫人血毒,殊不知,不心懷恨意的鮫人血,與常人無異。
季雲間早已能自由操控自己的血毒。
他抽出一絲法力,在君安體內遊走了一圈,發現她雖然表麵法力平平,但丹元處卻有一股極其雄厚的法力環繞著,三魂七魄均在這股法力的保護下,並且剛剛被金杖拍碎的骨骼和內臟已經開始在這股法力的加持下慢慢恢複了。
他欲仔細再探,那股法力好像發現了他這個入侵者,腦中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嘯鳳啼,一股巨大的威壓朝他撲過來,瞬間將他震出君安體外。
他穩了好一會兒才令自己神智歸位。他一直以為君安修為不高,現在看來也未必如此。
一隻鹿角從天而降,掉在季雲間腳旁。夫諸一臉血跡,捂著頭,從空中重重地摔到地麵上。
她渾身冒出堅硬的鱗片,落地後滑出好遠,橫掃一大片落葉。
知非軟劍一甩,插在她腹中,將她釘在地上。
夫諸的半張臉和一隻犄角被知非削掉了。她滿口染血的牙齒咬得咯吱直響,恨恨地盯著在半空中俯視著她的知非。她握住知非的軟劍,想拔出來。但軟劍上法力暴增,將她死死釘在地上。
夫諸不怒反笑,不再掙紮,掉在身旁的金杖卻突然整根沒入地下,所有的梧桐落葉刀也跟著齊刷刷融入土地。島嶼的土地傳來一陣沉悶遙遠的聲響,劇烈地晃了一下。
夫諸一片一片掰下自己身上冒出來的鱗片,道:“我要你鱗片何用。出來!”
季雲間以為會在哪裡又冒出一隻巨獸,結了陣法護住君安後,與落在地上的知非站在了一起。
誰知島嶼劇烈地一陣搖晃後,漸漸地歸於平靜,什麼也沒發生。
季雲間正欲感知一下四周,突然右肋處自後向前穿出一把染血的軟劍,劍身往左推進,欲將他攔腰斬斷。
季雲間握住劍身,同時六棱“呼”地一聲從他右邊胸膛一穿而過,將他和後麵的知非串在了一起。
知非仿佛沒有痛覺,季雲間更是麵不改色,兩人一前一後分彆將自己從對方的武器中抽了出來。
季雲間身上破了兩個大洞,但已不再流血,粉色的肉芽迅速覆蓋。
知非摸了摸自己左邊胸前的大口子,原本朝外冒的紅色鮮血逐漸變成了黑色。知非染血的手指在鼻下碾了碾,一直都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鮫人血毒?好久未曾遇到過了。”
季雲間這一刻才意識到君安暈倒前要他小心的人是誰。他刀尖指著知非道:“你是誰?”
知非未答,扔了軟劍,那根原本被深深沒入地底的金杖破土而出,飛向她的掌心。她才仿佛拿到了更趁手的武器,扭了扭脖子,渾身法力更甚。
她盯著季雲間,眼神貪婪:“醒後的第一頓吃一隻鮫人也不錯。”
季雲間隻覺威壓倍增,要不是六棱加持,幾乎要站立不住,六棱原本是輕刀薄刃,眼下提起來有一種重劍之感。
知非忽然發力,金杖猛然掄出,直取季雲間要害。
見季雲間連防守艱難,原本躺在地上的夫諸哈哈大笑起來:“一個都彆想出去!螭吻,殺了他們。”
她慢悠悠地爬起來,欣賞季雲間節節敗退的狼狽姿態,撿起自己的角,用力插進自己頭上。見君安躺在不遠處的地上,她又慢慢晃過去,雙手撕開季雲間的陣法,五指成爪,朝君安抓去。
豈料君安恰好睜開眼,她一睜眼見到伸到自己眼珠前的爪子,駭得一躍而起,邊逃邊叫:“怎麼回事?季雲間!!”
季雲間被螭吻的金杖壓住,由於被迫後退,腳下堆起了一個土堆。
他咬牙道:“逃。”
君安拔足狂奔:“怎麼逃?逃去哪裡?!!”
螭吻的金杖迅速又換了個方向,朝季雲間胸口捅來。季雲間就勢在地上一滾,躲過一招,剛卸去點壓力,螭吻的下一招又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季雲間完全沒有餘力去管君安。
倉促之間,君安已經繞著島嶼跑完一圈。她累得涕淚橫流,呼呼直喘,對身後的夫諸道:“不公平,你四條腿。”
夫諸笑嘻嘻地如貓捉老鼠般戲耍她,明明可以一伸手就抓住,卻偏偏滿島地遛她:“奴現在是人型,隻用兩條腿。”
君安道:“你等會這兩條腿跑累了還可以換另兩條,我可沒得換。”
夫諸更得意了:“誰叫你沒得換!”說罷,她得意洋洋真用人型的兩隻手撐地,雙腳懸空,倒立起來追君安。
君安心底一鬆,畢竟倒立的人再快也不可能快過直立跑步的人,這隻夫諸一開始就智商不太高的樣子。太好騙了!
然而,世事難料。
夫諸倒立著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