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矢口否認道:“不可能。”
季雲間看著君安:“安若拙果真是南洲人?”
君安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隻得承認道:“上次你說要一些南洲和安若拙的記載,我有托人四處尋找回來一點。記載安若拙確實出身南洲安府,年少成名,是翩翩公子,朗朗星月,生來便是高山人傑,萬人敬仰,絕不可能是那般墮入邪魔外道之人。”
“儘信書不如無書。”
君安急得站起來,麵色發紅:“他肯定不是,他一生光明磊落,死的時候也是萬般豪情,從不曾低頭。”
灰袍男子安撫似地拍了拍君安的背脊:“倘若這世間還有誰配得上純淨通透,熠熠生輝之說的,唯有安若拙。”
君安眼圈發紅。
季雲間沉默了半晌,遞給她一支烤好的魚。
君安接過狠狠咬了一口:“你這是道歉嗎?”
季雲間:“為什麼?”
“你剛剛說安若拙壞話!!”
季雲間:“我未曾,就算有,也該是向他道歉,為何是向你道歉?”
君安仔細梳理了一遍剛才的對話,發現真如他所說,更生氣,又狠狠咬了一大口魚尾。
她甚少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怕是動了真怒。她拉扯了一下自己披散的頭發,也束不起來,隨意在自己身上撕了塊布料綁起來。
知非依舊睡得安安靜靜,但好歹能看出法力外泄越來越少,呼吸也趨向平穩有力。
灰袍男子不時在她身上補上一兩隻小紙蟲,又捏走一兩隻。
君安看得甚是好奇,問道:“前輩到底是何方神聖?這等治療手段,我竟從未見過。”
灰袍男子笑道:“你才多大點兒,沒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你喚我墜星便可。”
君安自然不是那扭捏的性格,她立即道:“實在是打擾墜星道長。”
墜星:“你不必想太多,我也真是恰好路過。”
“人跡罕至的東海邊上?”
“你們不也在這人跡罕至的東海邊上?”
君安沒再言語。無論她在想什麼,都得等知非醒了再說,況且她現在惹惱或拆穿這個墜星,於她沒有任何好處。
知非恢複得比想象中要快。君安再一覺醒來就見她已經在熄滅火堆。
季雲間靠坐在茅草屋的另一邊牆壁上,睡得深沉。
知非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知非沒用,求小姐懲罰。”
她這一跪,君安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又流了下來。她邊哭邊道:“若你還無用,那我又算什麼?我眼睜睜地看著蜃女被魚吃了,就在我麵前,就在我手邊,我們明明……明明隻差蜃女了,要是這是最後一顆蜃女了,我該怎麼辦?為什麼兩百年了,我還是這麼無用?!”
她一下一下地錘著地麵,手指又滲出血來。
知非抱住用力她:“小姐,我們再繼續找,一定能找到!一定能!”
君安抱著知非哭了好一陣,才抽抽噎噎停下來:“也是,至少我們知道了蜃女是什麼樣的東西。下一次,我定布下天羅地網。”她又摸了摸知非溫熱的臉頰:“這次是我太急迫,太任性了,幸好你沒事。家裡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知非幫她攏了攏散亂的發絲:“知非會一直陪著小姐的,小姐不身殞,知非定不敢先死。”
君安又一陣熱淚盈出,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茅草屋:“墜星道長呢?”
知非茫然:“誰?我醒來時,這屋裡隻有我們三人。”
君安心下咯噔一聲。
“早不見了。”是季雲間的聲音。他顯然早已醒來,沒敢打擾兩個抱頭痛哭的人。
君安還掛著滿臉鼻涕眼淚,也不見窘態,仔細回想了一下二人是如何入睡的,居然毫無頭緒。
她對季雲間道:“看樣子,你我都不是睡著了,是被迷暈的。墜星肯定不是真名,他一直在這海岸等著我們。隻是又是救我們,又是為知非療傷,他到底想乾什麼?”
三人上上下下一陣翻找,終於得出結論:季雲間收藏著的夫諸的一魄不見了。
君安嘲諷一笑:“這下好了,死去活來,幾日白搭,為他人作嫁衣裳。”
知非剛剛被修補好,丹田法力空虛,即使她能汲取萬物靈氣,但要撐起她高強的修為,沒
有聚精會神的幾日夜是不行的。
這邊陲小漁村也沒有什麼君字商號供三人休整,幸好海上沒有花太多時間,所以歸去時沒有來時急促。
知非牽來一輛牛車,說是車其實是拉貨的平板車,鋪了滿滿的稻草,蓋上一層麻布,也軟和能坐,上麵敞著沒有棚頂,四周也沒遮擋,君安見了也不暈。
季雲間學著宿莽的口氣道:“君字商號還得努力。”
君安氣結,跳上牛車:“車是我買的,不準你上來。”
季雲間翻出當初她贈給他的白玉牌亮了亮,毫不猶豫也坐了上去。
前麵知非邊打坐修煉邊趕牛車。後麵二人俱躺在稻草上,各自占著一半。
君安先開口:“你在渚空城見過安若拙?”
也不管對方看沒看自己,季雲間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