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莽看見三清鈴周身的血霧裡有條遊弋的龍影一閃,朝他飛速躥過來。
萬裡也看見了龍影,他手持一個破舊缽盂,快速罩住宿莽的麵門,另一隻手去抓那龍影。
龍影似感應有人要抓他,轉而放棄宿莽,向上躥出,於上升時身影擴大,漸漸浮在雲層之上,半截身子出沒在皎白的月光裡。
立刻有老一輩的仙首認了出來,喊道:“陌回赤子,是陌回赤子的劍氣!”
原本看戲的眾人又騷動起來,眾人都看到了陌回赤子的劍氣,這個被白茲斬殺了的前代領袖般的人物,居然還有道劍氣遺留在自己的法器裡。
萬裡倒是像有備而來,手中的缽盂底明亮得像是一麵銅鏡,不停地反著月光朝龍影射去。他口中不停地低聲頌著什麼,有心之人細聽,居然是結魂咒。
隻是這裡四散飄落的魂魄都是渚空城和各門派不值錢的小弟子,萬裡不可能結他們的魂,那他要捉的是誰的魂魄?
龍影在空中盤旋許久,身影漸漸淡下去,就在眾人以為它快消散於天地時,它再次朝宿莽俯衝而下。
萬裡喜不自禁,缽盂舉得高高的,宿莽清晰地聽他喚了一聲師父。
龍影朝宿莽而來,自然也是朝著站在宿莽前麵的萬裡而來,就在它即將被收入缽盂之內的時候,被兩道白色紙質的鏈子纏住停在半空。
眾人順著白色的紙鏈的末端尋去,兩道輕如鴻毛的人影在明暗交錯的月光中閃了出來。
那兩人一壯一瘦,一女一男,皆身法鬼魅,似隨風飄動,毫無重量,迅即如電閃身到龍影的左右兩側。
待宿莽看清楚了,不由得一喜,高聲喊道:“二師兄!二師兄!”
瑟瑟和發抖也看到了他,他們身上射出的紙鏈愈來愈多,漸漸將那條龍影包裹起來。
萬裡見狀,頓覺大事不妙,大喝一聲:“住手!”
瑟瑟木著一張臉,還在百忙之中有禮貌地抽空答了一句:“恕難從命。”
萬裡想衝上去卻被發抖高大的身軀攔了下來,他瘋狂地道:“白茲又要乾什麼?再次殺了他嗎?將他囚禁在嶓塚潭兩百年還不夠嗎?”
就在眾人不知萬裡口中的他是指誰時,瑟瑟如放紙鳶一般牽著那條被白紙包裹的龍影飄到宿莽跟前。
她完全無視萬裡的質問,對宿莽道:“小師弟,好久不見。”
宿莽伸長脖子,努力靠近瑟瑟:“二師兄,我正在找你……們……”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瑟瑟抽出一把慘白的劍,毫不猶豫地從宿莽右腿膝蓋處揮了下去。
宿莽的喉嚨裡發出一陣慘叫,隨著右腿被削掉,禁錮著他的力量也突然不見了。
他終於能動了,卻是倒在透明的穹頂陣法上疼得縮成一團,嘴巴如魚一般開合,大口喘氣,全身冷汗涔涔。
瑟瑟木然地看著他,道:“反正你這條腿被惡詛侵蝕了,與其留著蔓延全身,不如趁早砍了!”說罷,她撿起宿莽的被砍斷的半截小腿,以劍為筆,沾著上麵汙黑的血水在敷滿白紙的龍身上畫起來。
底下眾人盯著快如閃電般鬥在一起的寒山和發抖,卻沒注意到瑟瑟在龍影上畫的巨大符咒。
符咒完成的那一瞬,整個龍影爆發出巨大的火焰,像日落大地一般,整個空氣燒灼起來,月光不再見,雲朵染成了血紅色,火舌朝眾人撲麵而來。
圍觀的人群受不了灼熱紛紛朝後退去,唯季雲間逆行而上,在八十裡萬鬼陣中心扶起依舊懸在空中的宿莽。
他是鮫人,喜寒涼近冷水,如此巨大的灼熱燙得他身上爆出了片片堅硬的鱗片。但是他固執地托著宿莽,發現宿莽是因陣法困在此處不得動彈後,他橫起六棱,在宿莽前麵撐起一個小小的陣法,護著二人。
萬裡見狀終於慌了神,他滿麵的疤痕抖動起來,仿佛也燃燒著一股鮮紅的火焰,他怒吼一聲:“師父!”朝燃燒的龍影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