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夜舊年明珠隕落(曈曈2) 成長本就……(1 / 2)

四人生平記錄帖 黃嘉樹 4224 字 10個月前

直至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送膳的弟子轉告她,安澄心的情況比想象中重,因太久沒得救治,無論是傷病還是惡詛,都已經深入肺腑丹田,要耗的不光是時間,還有法力,金錢。

安隅知道對方這麼說必定是有目的的。先將事情說得太難辦,而後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果不其然,悲千古在第三日清晨約見了她。

她們在奇峰險峻,遍山藥田中走了許久,悲千古終於開口道:“安宗主知道這片奇珍異草要花費我天地靈居多少弟子的心血嗎?”

安隅聽到“安宗主”這個稱呼有片刻的失神,加上她並未培育過藥草,自是不知,故沒有回答。

悲千古等不到回答也不介意,接著道:“倘若如安若拙那般天資聰穎的,也就一兩年的功夫,若是差他一些,幾年可能也行,換成資質平平的弟子,恐怕就得二三十年。可憐入我天地靈居的修者,大部分都是平庸之輩,靠勤勉修煉不得其法,又不願墮入那邪魔外道,便指望這丹藥一途能提升一翻。雖說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感受一下這處靈脈。”

安隅聽話閉眼感受了一番,這穀中靈氣稀薄,根本不適合修煉者,更不要說這群奇珍異草了,它們能在這裡生長都是一個奇跡。

悲千古苦笑了一下:“就是如此,這些藥草,是我門中弟子用自己的法力灌注而出。近百年來,天地靈居不斷遷徙,就是妄圖找到一個靈力充沛的地方紮根下來。我們是希望自己煉出的丹藥能讓我們更進一步,而不是付出法力精心培育的藥草服下,隻能填補我們為了撫育它們失去的力量。”

“為什麼不來南洲?”

“樹大招風,花香引蝶。如果去了南洲,那如今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安隅神色黯淡,就連天地靈居這種隱世修行的人都知道南洲是風雨欲來,她卻一直懵懂無知,貪圖享樂。

“其實這朝雨穀,原先也是個靈力充沛,人傑地靈的洞天福地。不然我也不會遷居於此,隻是多年以來養育靈丹仙草耗損太多,加上此地又離南洲不遠,一部分的靈力漸漸被南洲龍脈所吸,再也聚不回來了。”說罷,他拿腳在地上蹭了蹭,露出一個聚靈陣,而陣周並未有太多靈力聚集。

安隅隱約猜到了他的用意。果不其然聽得悲千古說:“我不要你將朝雨養得如南洲一般龍脈相隨,我隻求這裡風調雨順,靈氣不窮,我一個資質平平的弟子,最多不過五年,便能育出一片藥草。”

安澄心還昏迷不醒,生死難料。惡詛已侵入他金丹,想要拔除並且留丹,絕非易事。而去丹去詛雖然容易,但安澄心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可能接受自己一朝醒來失去金丹,被仙門拒之門外。

安隅沒有辦法拒絕。

她在天地靈居住了下來,偶爾跟著悲千古學學藥理,自己也嘗試著煉了幾爐丹藥,一開爐就冒著森森綠光,恐怖得自己都不敢吃。她跟著幾個初階弟子學打理藥草,不知為何,經她打理過的藥草,比旁的總要長得粗壯些,而且成長也更快,藥效也更好。她偶爾也跟著天地靈居幾個駐外弟子來回穿梭於朝雨與穀外城池之間,賣藥草換取一些銀錢。天地靈居的修者都穿著黑色道袍,手指手腕纏著黑繃帶,她再多拿個黑紗覆著麵,混入其中,怕是安澄心醒了也認不出。

況且隻要有她在,藥草和丹丸就賣得飛快,人們出的價錢也高。駐外的弟子們額外喜歡帶上她。

這並不單單是因為她的原因,而是天地靈居的丹藥本就是真正的仙丹靈藥,又奈何原材料匱乏,一直供不應求。她在朝雨住下後,靈氣養天地,潤萬物,各種藥草自然豐潤起來。那些厲害一些的煉丹弟子,整日磨刀霍霍向藥圃。

知非和安隅定的是生死契,不多久,她就尋了過來,不但帶著一身傷,還帶來了安若拙的佩劍肅清。

她木著臉道:“我以為小姐想不開,回南洲了,所以尋了回去。在安府遺址裡發現了肅清,可惜沒找到夫人的劍。”她又掏出一條發帶,上麵歪歪扭扭的針法,明顯是出自安隅之手,幾片暗紅的血跡若隱若現,可能是知非儘力洗過了卻洗不掉。

上麵粗糙地繡著簡單的幾個字“祝君永安。”

是安若拙的發帶。

安隅先是平靜地接過了發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拿過肅清一起緊緊地抱在胸口,縮在床上過了一天一夜。

她聽到了自己胸膛裡砰砰跳的心正在被鍛造成銅牆鐵壁,密不透風,那些繚繞的過往和思緒潮水般席卷而來,衝刷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正真地長大了,和大哥的獨當一麵,二哥的無懼無畏,澄心的勇敢堅強一樣長大了。

成長本就是一個終生反複發生的狼狽事。

安隅見著一哄而上搶購藥草和丹藥的修者們,又一哄而散。留下幾株破破爛爛的尋常藥草在小攤上蔫頭耷腦。

一個婆婆可能不識他們身上天地靈居的黑色道袍,隻知他們賣的草藥丹丸,抱著自己的孫子急衝衝地跑過來“大夫們,山人們”一頓亂叫,而後跪在地上磕頭:“求求各位大仙救救我孫子。”

那小孩麵頰緋紅,額頭滾燙。

安隅道:“婆婆,你去對麵醫館看診抓藥,我們不是大夫。”

那婆婆渾濁的眼裡立刻成串的留下淚來:“不是不去,是看不起啊。醫館要好多錢。就是把我老婆子賣了,也不值當那麼多錢啊。”

安隅見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要走,有心想幫一幫,奈何自己也不通藥理,又淘不出財物來,隻能乾著急。

倒是旁邊一個天地靈居的小弟子躥了出來。他縛著黑紗的手抓過幾株剛剛躺在攤子上奄奄一息的藥草,塞給那婆婆說:“婆婆拿去,這藥清熱通竅,提神醒腦。三碗水煎成一碗,給娃服下沒壞處。”

安隅親眼見到那個小弟子,偷偷在小孩的後背托了托,不知是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