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那個小孩“哦”了一聲,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卻依舊不懷好意地朝裡麵瞧。過了一會兒,宿莽見到一張黃色符籙被擰成了細線狀朝裡麵塞了進來,他直覺不好。
那黃色符籙帶著對邪祟之物的壓迫感撲麵而來,筆直刺進了宿莽的腦袋裡。
一睜開眼,大汗淋漓。黃耘霄站在床邊咬著一柄勺子張著大眼睛看他。
宿莽掀開被子坐起來,外間季雲間和安隅知非還有悲千古都在安安靜靜地吃早膳。
他莫名其妙:“怎麼都在我房裡吃?”
黃耘霄道:“你睡了三天兩夜,悲穀主說畫舫生氣了,就把你趕出來了。”
宿莽四下看了看,但奈何他對於睡前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在什麼環境裡睡著的,但是看現在的房間,確實是幾人之前談話的那個。
黃耘霄又湊得更近了一點:“怎麼?做噩夢了?”
宿莽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算是吧!我夢到……唔唔……”
哪知黃耘霄完全不打算聽他說,直接塞了個肉包進他嘴裡:“那快點吃點東西,吃飽了就不怕了。”她打開自己懷裡的一個包袱,裡麵大大小小堆了幾十個包子和饅頭,角落裡還塞著一隻燒雞:“這幾天每一頓飯我都給你留好了,快點把之前的吃完,就可以跟我們一起吃現在的了。”
悲千古一臉無奈:“我告訴過她無論你何時醒,我們都備著飯,她偏要給你留。”
宿莽艱難地咽下那口肉包子,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安隅好像從他的表情裡推測出了什麼,慢悠悠地說:“這種天氣捂個兩三天,不臭才怪!”
黃耘霄這才伸鼻子進包袱裡聞了聞,隨即“哦嘔”了一聲,捂住嘴嫌棄地將整個包袱丟在地上,撲上去捏住宿莽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後,伸手往喉嚨裡扣,還一邊罵道:“你是傻的嗎?都臭了聞不出來?”
宿莽被她壓著,彆說掙紮,手都動不了,好不容易知非幫了把手,將黃耘霄從他身上拎了起來。
悲千古皺了皺眉,扔了顆藥丸給宿莽道:“吃了!”
宿莽有些疑惑,但還是接過來聞了聞,乖乖吞進了肚子裡。
悲千古問宿莽:“如何?”
宿莽一怔:“什麼如何?”
“味道如何?”
宿莽咂了咂嘴:“難得沒什麼味道。”
悲千古“嗯”了一聲:“這種情況多久了?”
宿莽還是莫名其妙:“什麼情況?”
悲千古開始緩慢地一圈一圈地鬆開自己手指上纏的黑紗,道:“人的口鼻是相通的,味覺和嗅覺也是相通的。剛剛那顆藥丸雖沒有味道,但是接觸到唾液會變得奇臭無比,從而會讓人覺得嘗到又苦又澀的味道。你沒有嘗到,證明你已經失去嗅覺。”
他解開黑紗的手指根根白皙如蔥根,指甲圓潤光滑,脈絡纖毫畢現:“這種情況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可以想想不限於嗅覺方麵,可能還會伴隨一些記憶減退、法力滯澀之類的情況。”
宿莽想了想,與季雲間異口同聲道:“畫符。”
他想起來的是幫黃耘霄困住腿上惡詛的那一晚,他畫到一半卻死活記不住下部分是什麼樣的,還是季雲間幫忙完成的。按理,他主修符籙,於此道不可能遜於季雲間。還有沒說的是,在夢回節南後山的時候,二師兄撕扯下貼於身上的白紙上的符咒,他明明認真記了,現在卻是壓根想不起來。
最後就是法力,最明顯的就是在周府捉遍知真人的時候,季雲間察覺出了絲毫沒有隱藏氣息的黃耘霄和馬福,可他卻完全沒有感知到,和斷虹的契合也沒有之前那麼順暢。
悲千古點點頭,走到宿莽跟前,突然一指窗外道:“那是什麼?”
宿莽下意識扭頭去看,突然腹部被重重一擊,就見悲千古的整根手插進了他的丹田處,而後回抽,他的內丹被生生扯了出來。
遲來的劇痛讓他臉色唰地一下變白,甚至沒來及哀嚎就昏倒在床上。
近處的黃耘霄也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嚷道:“乾什麼?乾什麼……這是……”
悲千古隻將宿莽的內丹夾在兩指間瞧一會兒,甚至那些從腹中連帶出的糾纏拉扯的法力都沒來得及斷開,又迅速將其塞了回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淡定從容,好像將彆人的內丹取出來又塞回去,如吃飯一般簡單。
黃耘霄看了看悲千古白瑩瑩的手,又立馬去掀床上宿莽的衣物,露出他平整光滑完好無損的肚皮。
她驚異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邊的安隅解釋道:“悲穀主的手已經完全化為了生魂和法力的結合,可以自由地出入彆人身體的任何部位,即刻取丹也不是什麼難事。”